“啊啊啊!!!”
“痛吗?”她在凄叫声中质问,格外的讽刺和突兀。
无疑是痛的。
坊主还要死犟着摇头否认,那么想要抽回手,却只能被她狠狠踩在脚下。她不屑于与人口舌相争,只要把不识时务者欺压痛了,他们自会俯首称臣。
“你觉得我是谁?”
“你敢忘吗?”
“敢忘记五年前,雍州,秦家,屠杀,大火,哪一处你敢忘记?”
时至如今,坊主面目扭曲丑陋,她的诘责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她撤开脚,蹲下身去拽起那枯草一般蓬乱的发,有些黏腻有些恶心,不晓得是血还是别的污垢。
言攸冷笑:“好恶心,好活该。”
“你们两个……”坊主气若游丝,直直注视着她的面容,与当初在黑夜中奔逃的少女重叠,他当然已经记不清楚,却也足够判断她的身份了。
一个她,一个秦嫽。
一个血书派小钜子,一个藏锋门内门刺客——鬼金羊。
竟是她们!
难怪鬼金羊会向他说出“贵人多忘事”这样的嘲讽之语,原来从来都是敌在暗,他们在明。
坊主呛出一口脓血,咳吐在地,粘粘在杂乱稻草上,编织成垢痕。
“你来见我……又要做什么?”坊主咧嘴笑开,露出血淋淋的口,似一只野兽。
好低贱的模样。
言攸慢悠悠抽手,在他身上为数不多的干净处擦拭,一道一道的刮过,对方只觉如芒在背。
她启唇道:“你说你答应带我们去藏锋门,是想在途径地宫时动手,鱼死网破的,是吧。”
她用着笃定的语气,把他最后那点可笑的算计揭穿。
看恶人自食其果在泥淖中丑陋翻腾的情景,既解气,又不免担心被这样的烂人甩一身污泥。
坊主趴在地上苟延残喘,溢出的笑声断断续续。
“是啊,你们不是想剿灭我等么?总要付出些代价的吧?”
“代价这个词,应该用在你们身上。是时候已到,报应不爽,你该,那些畜生也该,朝廷不过是替墨家除毒瘤。”言攸折卷着牢狱中的干草,攥成一把,恶劣地刷洗他的面目。
不够。
秦嫽阿姐肯定不会想那么轻易的就放过这些败类。
她发了狠,冷着脸用尽最大的力气,把他的面容擦得污秽难言、血色模糊。
“计簿之中写你经营赌坊,敛财无数,逢欠赌债之徒,追债无果便剁手脚,你所犯作业,上十次腰斩台都不足以了清。”
“……唔、咳咳……”
“啊啊……”
“疯子……疯子滚开!滚开!”
坊主捂着脸扭曲地往牢笼内缩,牢门困住的仿佛根本不是他这落网囚徒,而是这个女人。没有这扇门,他估计已经被折磨得不留人形了。
“你骂我疯癫,却没想过,参与剿杀的东宫太子,有多少手段对付你。”言攸轻描淡写向他陈清事实。
“太子殿下要整个藏锋门都死绝,可什么血书派、信物派、藏锋门,都是墨山道后人,我只要尔等伏诛,不愿见流血漂橹。”
与褚昭相比之下,她的确是怀柔而来。
她并不好杀戮,只讲因果,那些人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是罪有应得。
而其余被利用的门徒,若未犯杀业,也实不该受牵累。
“你若还是人,还记得曾信过什么,就好好掂量掂量。”言攸绽开一抹笑,清凌凌,凉幽幽。
她的口吻并非同此人商量。
至于地宫,也不是不能绕过,让燕子绑一两个肯带路的人来,也并非无可能。
他们已经不是纯粹的墨家门徒,绝大部分被改造成刀兵,或许不太通人性,也不太讲道义。
言攸在铁门外徐徐踱步,而牢中人浑身蜷缩起来,避而远之。
僵持颇久,坊主总算是认命,他已经落到这步田地,如何能与她争过?
她与鬼金羊关系匪浅,并非寻不到入门门道。
思虑到那些年轻且无辜的同门,他默示妥协。
一宿,天明。
坊主双腿绑上木板固定,被人推着在前方引路。
从赌坊的暗室中进入,一行人都携带了灯火,也随身配刀剑,以防变故。
地下阴凉,与上界的暑热截然不同。
言攸提着琉璃盏跟随,时不时闭眼感受,行过的路是否与往前有差。她记得不甚明晰,也还未走到她特别留意之处,只能半信半疑。
毕竟人要一夜之内改变,还是有考验的,万一他当真也不顾虑旁人的命。
再者,要从褚昭手下讨旁人的命,也并非易事。
“你手很凉。”褚昭顿了一步等她,碰到她手的冰冷之后说了一句。
他对言攸已然形成习惯性的体贴和关照。
因人多眼杂,她有作易容,打扮得平平无奇,有不甚瞟见二人亲近的护卫心头直打鼓,好奇起来他们殿下何时变了口味。
但是这些话无人说得出口。
“殿下要不要走我身后?”言攸试探问道。
前面更容易触发机关,若是他们一不留神,后果不堪设想。
坊主冷冰冰地扭头看来,笑了一声:“放心,我的手被拷着,连脚筋都被挑断了,走路都需要人搀扶,我这样的废人能做什么怪?”
谁敢信?
众人齐齐哑然,听闻此话后反倒更是小心谨慎,纷纷挤在一处,唯恐不甚碰壁会牵动机关。
褚昭自觉退半步,与她紧靠。
又走了一段,头顶突然有水滴滴落,怪异、冰凉,有人抹了被滴溅的水迹,惨叫出声。
是水,还是别的?
褚昭擒住坊主的领襟诘问:“你在带我们向何处走?”
“坎为水,我曾记得先前你在地宫引路,未走过坎位。”言攸一并上前。
扑朔灯火中,剔透如琉璃的眼眸蕴藏着杀意。
坊主自知瞒不住她,实实在在承认了,他说:“从前的确走的不是这个方位,可此路确能到达藏锋门,且是最近的路。”
“为何从前不走此路?”她不止一次穿梭在地宫中,从未经过这里。
水当然有古怪。
坊主道:“你们不是着急吗?此路最近。”
“滴下来的是什么东西!”言攸霍然暴怒,罕有地失态和愤恨,恶狠狠擒住他脖颈。
坊主一笑:“啊……可能,是水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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