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带着江箐瑶快马加鞭,很快就追上了接亲的仪仗队伍。
但他并没有急着追上去,而是远远地跟在后面,静待偷换新娘的最佳时机。
马背上,江箐瑶也被颠醒了。
看着前方的阵仗,不信的她也终于信了。
她捂着嘴,难以置信地问:“阿兄真要送我去当太子妃?”
仪仗队伍走得慢,江止便也牵着马,身子随着乌骓慢悠悠地晃着。
他目视前方,懒声回着身前人的话。
“不然老子吃饱了饭闲着没事儿干?”
江箐瑶转头看了眼江止,仍有些迷糊。
“那江箐珂呢?”
江止漫不经心地答:“你换她,我把她拎回去。”
江箐瑶嘶了一声,觉得蹊跷得很。
“阿兄该不是脑子坏了吧,不然怎会背刺江箐珂,反过来帮我?”
江止垂眸看向江箐瑶,唇角一勾,笑得痞里痞气的。
“老子突然良心发现,不行吗?”
“行是行,可阿兄这良心.....”
江箐瑶撇着嘴,瓮声瓮气地又要说什么,却被江止不耐烦地打断。
“哪来那么多废话,就说这太子妃你当不当?”
江箐瑶用力点头:“当。”
突然想起什么来,她又嘟嘟囔囔道:“可阿爹和我娘亲怎么办?事后怎么跟他们交代?还有我的嫁妆,我的漂亮首饰盒衣服,还有我的贴身女婢,都没带呢。”
江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都嫁到京城当太子妃了,还能差首饰和漂亮衣服?”
“至于你阿爹和阿娘,隔着个十万八千里,你还管将军府这边作甚,要担心也是我跟满满担心,你跟着没事瞎操什么心。”
江箐瑶一想也是,便美滋滋地等着去做太子妃了。
去往京城的路有些远,昼夜不停地赶路,也要跑个七八天。
接亲的队伍在中途稍作休息,江箐珂从喜轿换到马车上,方便接下来的出行。
而江止则带着江箐瑶在后面跟了良久。
待天色暗下来,接亲队伍开始烧火搭帐,准备落脚歇息,等天亮再赶路。
天不亮就起来净面、化妆、穿嫁衣,加上路途颠簸,江箐珂和喜晴都乏得不行,简单吃了些东西后便早早睡下。
江箐瑶则饿着肚子,跟江止藏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冻得嘶嘶哈哈。
等到夜深人静,等到侍卫们都困得打起盹来,借着夜色遮掩,江止同江箐瑶鬼鬼祟祟地摸到了近处。
江止掏出匕首,从后面割破营帐,避开了巡逻侍卫的视线,和江箐瑶蹑手蹑脚地钻进了江箐珂休息的帐子里。
江箐珂和喜晴睡得正沉,自是毫无察觉。
可毕竟是带兵在外打过仗的,江止的手刚碰到江箐珂,她便警敏地睁眼醒了过来。
正要出手防御并叫人时,江止捂住江箐珂的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是我,江止。”
那只大手下,江箐珂含糊惊诧道:“阿兄?你怎么来了?”
察觉到旁边还有个人,她瞠目结舌地看向江箐瑶。
熟人下手,出其不意。
江止招呼都不打一下,趁此机会,手刀子就劈了下去。
江箐珂措手不及,一个白眼,便倒进了江止的怀里。
喜晴睡得很沉,连身边睡的人换了都不知晓。
如墨的夜色下,江止把江箐珂紧紧搂在怀里,骑着那匹乌骓,悠哉悠哉地往西延城的方向走。
他把外袍裹在江箐珂的身上,怕她吹到风,连着她的头都给蒙在了袍子下面。
高挑又香软的身子窝在他怀里,暖暖的,让人很心安。
深吸一口气,清爽的空气里还混着那好闻的少女香。
江止心头怦然,斜勾起一侧唇角。
追来的路上,他尚不明确。
可此时,他却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舍不得江箐珂走,舍不得这个跟了他十多年的丫头,从他的生活里消失,跑去跟别的男子恩爱白首。
江止想,这或许就是军营里那帮兄弟们说的男女之情?
介于义兄妹这层关系,他之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也从未动过任何邪恶的念头。
直到今日眼睁睁看她穿着嫁衣,坐上花轿,一点点远离他的视线,江止才体会到什么是心如刀绞,也顿悟了在戏楼里看的那些情爱戏码。
以前他搞不懂戏里的男男女女哼哼呀呀的,有什么好哭的。
如今成了戏中人,才明白戏里演的情爱是何种滋味。
不管接下来会如何,江止都不后悔今日的冲动。
若今日不冲动,他怕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说他心思龌龊也好,说他是违背纲常的败类也罢,总之,江止要满满一辈子都留在他身边。
待江箐珂苏醒时,乌骓已载着他们走了一段距离。
知晓江箐瑶替自己去当了太子妃,江箐珂气得天灵盖都要炸开了。
她翻身下马,对着江止是又踹又打,差点就要甩刺龙鞭抽他。
“我的太子妃之位,凭什么要让给江箐瑶?”
“这下好了,江箐瑶要当上太子妃了,他们母女俩可是要扬眉吐气了。”
“你说,他们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阿兄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反过来帮他们?”
......
江止就端着那副懒散姿态,双手卡在腰间,任由江箐珂对他拳打脚踢。
等江箐珂闹腾够了,骂够了,又心有不甘地要往回走,欲要抢回她的太子妃之位。
江止大跨步追上前去,一把抓住江箐珂的手,用力将人扯回身前。
“那破东宫有什么好的?”
“为了当太子妃,你连阿兄都不要了?”
江箐珂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我就算当了太子妃,阿兄还是阿兄啊,这有什么关系?”
幽暗的夜色里,江止紧紧抓着江箐珂的手不放。
他收起以往的混不吝,神色严肃,语气认真。
“京城那么远,你走了,留下阿兄怎么办?”
“你一旦入了宫,想再回西延都难?”
“满满就没想过吗,你这一走,咱们可能就一辈子都不会再见。”
虽然看不太清江止的眼睛,可江箐珂却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早上上花轿前,她与江止对视的那一幕又浮出脑海。
落寞的眼神,孤寂的身影。
心中的火气和不甘瞬间偃旗息鼓,江箐珂默了默,嗫喏回他。
“可......可我早晚,也是要嫁人的啊。”
“就算不是嫁去京城,可嫁了人后,虽不至于一辈子不见,也是不能经常见阿兄的啊。”
“这不是迟早的事。”
“反正都是要嫁人的,那我自然要当太子妃了。”
说来说去,话茬又绕了回来。
“我现在是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后,到时我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江箐瑶他们母女见了我,都得低三下四喊我一声皇后娘娘。”
“现在好了,阿兄帮了他们,以后就轮到我见到他们要三叩九拜了。”
越说越恼火,江箐珂抬手遥指远方,气不顺道:“搞不好,那江箐瑶以后就得给张氏讨个诰命夫人回来,到时别提我了,就是我娘在天之灵都要气得坟头冒烟。”
江止咬着牙根,开始跟江箐珂掰扯大道理。
“你以为当皇后能有多好,那都是表面风光。”
“帝王之家,哪有不是三宫六院的?”
“老头儿养了张氏这个外室你都替你娘感到不平,若真当了太子妃或皇后,你受得了跟那些妃嫔共事一夫,整日争风吃醋?”
江箐珂挠了挠后脑勺,在脑海里想象了一番,感觉也没什么。
再说,十个男人九个渣。
在西延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男子不收通房、不纳妾的?
在江箐珂看来,嫁谁都一样。
主要是她也不喜欢太子,根本也不在意他以后纳多少妃嫔。
不抱期望,就不会失望。
太子爱多花就多花心,她只要荣华富贵气死江箐瑶他们母女。
于是,江箐珂撇嘴倔强道:“三宫六院又怎样,反正嫁谁结果都一样,那还不如嫁给太子,最起码可以手握权柄,坐享荣华富贵。”
喉咙滚了滚,江止也不知哪冒出来的虎劲儿,脑子一热,突然迸出了一句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
“那嫁老子呢?”
江箐珂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啥?”
左右话都说出口了,江止字句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
“嫁阿兄如何?”
“一辈子不收通房不纳妾,也绝不养外室,就养你一个。”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
夜空下的荒野上,春夜的风拂过,还带着点寒意,吹得人无比清醒。
江箐珂确定自己没听错,却又被这一句话冲击得头脑发晕。
于是,她又怔怔然地问了一句。
“你说啥?”
江止沉了口气,耐着性子道:“老子说,谁都别嫁,嫁阿兄,跟着阿兄过一辈子。”
“你说啥?”
江箐珂感到难以接受,音调便高了一分。
剑眉挑动,江止双手撑在腰间,也调高了声调。
“老子意思说,让你给阿兄当媳妇儿。”
“你说啥?”
“嫁我!”
“你说啥?”
江止一巴掌呼到了江箐珂的小脸上,“你有病是不是?”
江箐珂感到匪夷所思。
“有病的是阿兄吧!”
“阿兄”二字,被她咬得极重。
“好端端的说什么荒唐话,咱俩可是兄妹啊。”
江止反驳:“又不是亲的。”
“你上了我家族谱,现在姓江。”
“老子回去就改姓。”
“阿爹会把你腿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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