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用，我有钱，您放心。”
秦永才见她执意不肯收，也没再勉强。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钱重新塞回了鞋垫夹层里。
“好，你照顾好孩子，那我先走了。”
沈翠芬应了一声，陪着秦永才走到病房门口。
就在她出去的时候，身后帘子的缝隙中，悄然闪出两道视线。
沈翠芬返回病房，轻轻带上门，走到床边，安静地坐下。
片刻，走廊外竟再次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沈翠芬猛地一愣，抬头望去。
果然是秦永才又回来了。
“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惊讶地站起身，眼中满是不解。
只见秦永才手里拎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翠芬，我寻思着你一个人在这儿照顾孩子也不容易，就顺道买了点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袋子打开展示给她看。
“你看，这是个新脸盆，结实耐用。这条毛巾是棉的，擦身子舒服。你们娘俩住医院，这些日用品少不了。”
“这几个是刚出锅的菜肉包子，你趁热吃。我还顺便买了个铁皮饭盒，盖子扣得严实，装汤也不会漏。”
他一边说，一边把饭盒递过去。
“你一个人照看病人，总跑上跑下吃饭多不方便？有了这个饭盒，可以直接去楼下食堂打点粥啊、汤啊，省事多了。”
“刚才我还特地问了护士，食堂在一楼东头那个角门进去就是，走路最多两分钟就到了，标识也很清楚。”
沈翠芬听着这些细致入微的安排，心里一阵温暖。
她点了点头，接过大哥递来的物品。
“哥，真是谢谢你了！”
秦永才摆摆手，笑着说道。
“客气啥，咱是一家人。你照顾富华不容易，我能帮一点是一点。再说了，谁还没个难处呢？”
他边说边看了看手腕上的旧手表，眉头一皱。
“我得赶紧走，再晚车就没了。”
说完，他拍了拍沈翠芬的肩膀，转身朝外走去。
沈翠芬追到门口，往楼梯口的方向张望。
只见秦永才的身影匆匆拐过转角。
她笑了笑，低声自语。
“这哥，还是老样子。”
随后，缓缓退回屋里。
沈富华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脸色苍白。
沈翠芬看着他，心口像是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来。
她走到墙边，打算把秦永才带来的东西收拾一下。
拧开饭盒盖子的一瞬间，里面突然掉出一叠用牛皮纸包裹的钞票。
沈翠芬一愣，连忙弯下腰去捡。
指尖刚碰到钞票，一双布鞋忽然停在她眼前。
她迅速将钱攥在手心，猛地抬头。
果然是周文娟。
她死死盯着沈翠芬收钱的手。
一直到沈翠芬把钱塞进裤兜，才慢悠悠开口。
“翠芬姐，这么晚还忙着收拾啊？哎呀，富华这是病啦？看起来挺严重的吧？”
沈翠芬脸色一沉，冷冷地盯着周文娟。
“周文娟，你是跟屁虫吗？医院这么大，哪儿都能碰上你，你是不是专门蹲着等我？”
周文娟却不恼。
她指了指旁边隔间的帘子，声音低了几分。
“翠芬姐，你别生气嘛，建国哥也在这儿住院呢！就在隔壁床，发烧三天了，医生说是肺炎，得住一周。”
沈翠芬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
怎么会这么巧？
明明不是同一个科室，偏就安排在一间大病房里。
她冷哼一声，声音里满是讽刺。
“我又不是他亲戚！他住不住院、死不死人都跟我没关系。你没事儿给我离远点，别在这儿添堵！看见你就心烦！”
说完转身就要走开。
周文娟低下头，咬着嘴唇，眼角立刻泛起了水光。
“翠芬姐……我知道你心里烦，我也知道我不该来打扰你……可我真的没办法了……你能借我三十块钱吗？就三十块，等建国哥出院，我一定还你！”
沈翠芬差点没笑出声。
她猛然转过身，盯着周文娟那张假惺惺的脸。
“不能！我又不是你亲妈！你拿什么脸问我借钱？滚一边去！别在这儿恶心人！”
周文娟被吼得身子一抖，眼眶立马红了。
她抽抽搭搭地后退一步，手捂着胸口，哽咽道。
“翠芬姐……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建国住院的钱还差五十块，已经拖了一天了，护士说再不交就要停药……我……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说着，她竟真的双膝一弯，做出要往下跪的姿势。
沈翠芬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这招她用过太多次了。
每次都不外乎是装可怜、博同情。
见沈翠芬一点扶她的意思都没有，周文娟一咬牙，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她双手合十，声音颤抖着喊道。
“翠芬啊，你行行好……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你能不能借点？就借三十，等我们缓过来一定还！”
沈翠芬哼了一声，径直回到儿子床边，摸了摸沈富华的额头。
确认温度正常后，便拿起水杯，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水。
帘子后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中平快步冲上前，伸手把地上的周文娟拽了起来。
“妈！你别求她！这女人心肠硬得很！她恨不得咱们一家全死光才好！”
他指着沈翠芬，眼里满是愤恨。
隔壁床的病人听见动静，悄悄掀开帘子一角，往这边张望。
“周中平！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谁逼你们死了？我们有半毛钱关系吗？”
沈翠芬猛地转过身，目光冷冷射向陆中平。
“你们要是真想寻死，找个没人的角落去死，别在这儿吵我儿子休息！”
陆中平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对！咱俩本来就没关系！”
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
“可你作恶太多，报应来了，你儿子才会生病！”
话刚落地，沈翠芬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打得陆中平整个人偏过头去，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行啊！我就是造孽太多，才碰上你们这群无赖！”
她冷冷盯着他，眼中燃烧着怒火。
“给我听好了！我的钱只给我亲生儿女花！外人少打主意！”
陆中平瞪着她，眼睛都红了。
那神情活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沈翠芬心头一沉，上辈子的事瞬间涌上脑海。
陆中平出狱那天，提着斧头直奔她家。
现在他眼里的恨意，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无力反抗的弱者。
陆中平喘着粗气，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指尖沾到了一丝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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