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中有脚步声传来。
声音很轻，但却足以吸引叶棠的注意。
青虹飞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路上斩断树木枝桠，断枝落地的刹那，一声争鸣响在耳畔。
那是铁器相碰的声音。
“是猎妖司叶棠叶姑娘？”
一道熟悉的男声自树木后传进来。
叶棠一个掌风打向树木方向。
掌风催压灌木丛露出一张叶棠熟识的脸。
天策府主事少府，陆深。
他身上有些打斗痕迹，胸口位置有一道深深的爪印，衣衫隐隐沁出血。
陆深的视线掠过月色下的三人，最后眸光一深。
他压制内心的焦急担忧问，“敢问封司主在何处？”
“玥玥被困在血阵之中，”叶棠声音凝重。
陆深眸中忧色更甚，视线落在在以自身性命破阵的晏九山身上。
……
银色的月光衬得血阵诡异若邪界。
“我回长安之后就入宫面见了陛下，正逢陛下得了重病，据随侍的公公说，陛下缠绵病榻已有半月之久，御医久看不愈，致使陛下性情大便，已经处罚了三位御医，御医人人自危。”
“但凡是手握天下大权的帝王就没有不想青春永驻，长命百岁的。”
宋青翎饶有兴致看向陆深，“陛下是否问你《山海经》异兽之事？”
陆深点头，“陛下想要食异兽血肉，长生不老。”
说到此处的陆深微微蹙眉，“也不知为何陛下对鬼神之说十分相信，近年来大兴土木建造佛寺，且佛寺之中必定要供奉一条蛟龙。”
“或许是陛下从前有过什么奇遇……”
“陛下派你再出长安是为寻我们而来？”
叶棠的手按在了青虹剑上，眼神警惕，显然已在提防陆深。
“不瞒叶姑娘，正是如此。”
陆深面色凝重，“陛下让我带异兽血肉先行回长安，陛下点名要：麒麟、凤凰之血。”
“那倒要让陆少府失望了。”
叶棠冷声，“《山海经》已经被抢，如今不知所踪。”
她抬手，“猎妖司司主被困阵法之中，我们正在设法相救，陆少府若要带走异兽血肉，还请陆少府自行去寻。”
叶棠对人从来不会没有缘由的冷淡。
“叶姑娘误会了，我并未将所有事都禀明陛下，关于《山海经》一事，我并未全部告知陛下，更遑论封司主的《燃灯宝抄》。”
陆深作揖深深一拜，“我虽也有心为陛下立功，得陛下器重却也知道妖灵一事干系重大，已远非人间君王之命之事。”
稍顿，“事关人妖两界，陆深，不敢多言。此次出长安，我只为助猎妖司封印异兽……抓住黑袍人报天策府上下同袍的血仇，还请叶姑娘，相我。”
宋青翎的眸光一直停留在陆深身上，半晌他低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叶棠开口，“阿棠，封司主说过，陆少府行事光明磊落，绝不是卑鄙小人之流，陆少府，是可信之人。”
“当务之急是救出玥玥。”
叶棠似听进去了宋青翎之言，终于软口，“陆少府在长安城中与玥玥也曾相互照应，我便看在玥玥的份上信任陆少府一二，还请陆少府不要让我失望。”
“这是自然，谢叶姑娘。”
陆深的目光落在血阵之上，“晏先生会破解此阵？”
叶棠沉默片刻后道：“此阵歹毒，意在将玥玥变成嗜血杀戮的傀儡。晏九山现在施展是他们偃师一族的秘术，以性命破阵。”
“以性命破阵，那晏先生破阵之时便是……”
“猎妖司会永远记得他。”
叶棠沉声道。
陆深看着血阵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叶姑娘，封司主和晏先生是两情相悦对吗？”
叶棠不明白为何陆深忽然提起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如实回答，“是，玥玥与晏九山，心意相通，情意绵长，已许终身。”
“晏先生的偃师术出神入化，在对付妖灵、凶兽的时候极得力。”
叶棠疑惑的视线落在陆深身上，“晏九山的偃师术精妙绝伦，若他今夜身死，偃师术将绝迹于天下。”
“传承千年的偃师之术将永远消失于世间……”
陆深道：“这将是世间一大憾事。”
“陆少府问这些做什么？”
叶棠依然没有放下戒心。
女皇若食用异兽血肉寿元千载，这必定是违背天地规则，人间也必会为神灵所不容。
届时，以凡人之力，难以抗天。
“叶姑娘无需防备我。”
陆深收回视线看向叶棠，“我有一事还请叶姑娘相助。”
叶棠略微斟酌后道：“陆少府请说，若能相助，我猎妖司自会不遗余力。”
“此事非叶姑娘不可。”
陆深双手作揖，微微低头欠身，“请叶姑娘打断晏先生施法，将晏先生身上的符文画在我身上，我愿以身救封司主。”
夜露自树叶上坠落发出极轻微的声音。
“你说什么？”
宋青翎不可置信，“你要代替晏九山去死？”
宋青翎这话说得过于直白了。
“是，”陆深认真回应，“我想代替晏先生破阵。”
“为何？”
叶棠不解，“你身负忘川泥，已可以跻身为当世高手，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为何要代替晏九山破阵？”
“为天下，也为……一人。”
陆深笑了笑，转头看向阵法。
叶棠与宋青翎瞬间了然。
陆深心里藏着的人……是封玥。
“不可。”
叶棠断然拒绝，“晏九山以身破阵本就非我所愿，乃是无奈之下才让晏九山行此道。你与玥玥虽是熟识，但也绝非可以到让你付出性命的程度。”
“玥玥重情重义，若是知道你为救她而死，心中必定愧疚一世。陆少府，你的好意我们都知道了，但此事恕我们不能同意。”
叶棠握剑抱拳，转身欲走。
“叶姑娘拒我，因为我是外人，可是叶姑娘，”陆深拦住叶棠，“我也是天下芸芸众生中的一人。灭世之灾当前，我在做我的选择。”
陆深双眸紧盯着叶棠，心意坚定，不可更改。
“晏先生身怀偃师之术，比我强上百倍，将来大战凶兽、妖灵时，会成为猎妖司极大的助力，活人无数。而我，除了身上你们让我复生的忘川泥之外只会寻常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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