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曾料到,这偶然的驻足,竟会成为日后影响他认知的关键。
当时,蒋老师合上《意灵启蒙》,将书小心翼翼地放在青石上——她总是这样爱惜书本,说每一本书都承载着先辈的智慧,不可轻慢——然后笑着给孩子们出了一道选择题:“孩子们,我们学习意灵之术,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一心一意’,专注于某一个领域,比如只练灵丝编织,将这门手艺练到极致,成为最顶尖的灵织师;或只学灵脉辨识,走遍山川河流,成为能看透每一条灵脉的灵脉师。
另一种是‘三心二意’,兼顾多个领域,既学法术攻击,保护自己与同伴;又学理论研究,理解天地法则;还学工程建造,为意灵界搭建安全的家园。
你们觉得,该选哪一种呢?”
话音刚落,几位女生便异口同声地回答:“一心一意!”
那整齐的声音带着孩童的坚定,如同清脆的风铃在月光下回荡,蒋老师身旁的草叶都随之轻轻颤动,仿佛也在赞同她们的选择。
连一直安静聆听的何其小,都跟着小声附和,眼中满是对“专注”的认同——在她看来,只有像奶奶专注种灵草那样,才能把事情做好。
蒋老师闻言,眼中满是欣慰,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离她最近的何其微的头,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说得好!
意灵修行最忌浮躁,唯有专注,才能深入灵核,掌握真意。
就像编织灵丝,若分心,手指便会出错,织出的灵丝要么脆弱易断,无法承载灵气;要么纹路紊乱,影响灵气传导。
就像辨识灵脉,若浮躁,便会看错灵脉走向,甚至误触危险的灵脉节点,轻则意力受损,重则伤及灵核。”
蒋老师的话语如同温和的春雨,滋润着孩子们的心灵,也让站在竹林旁的月平心中泛起剧烈的波澜。
他想起自己的修行之路——自觉醒意力以来,他从未局限于单一领域。
父亲教他工程统筹,他能在短时间内画出精准的灵脉分布图,设计出高效的防护法阵,甚至能根据灵脉走向调整法阵结构,让防护效果提升三成;外婆教他灵丝编织,他不仅掌握了传统的“平纹织法”“斜纹织法”,还创新出“经纬交织法”,通过调整经纬线的密度,让灵丝的韧性提升三成,同时不影响灵气传导;
他还自己研究意能增殖的原理,在深夜的璇玑宫中反复实验——有时为了验证一个猜想,他会连续三日不眠不休,调整意力输出的频率、控制灵气融合的比例,最终总结出“意能循环”的方法,能让意力消耗效率提升近半,即便长时间操控千意剑,也不会因意能枯竭而头晕目眩,反而能在战斗中通过“循环补能”保持战力。
在旁人眼中,这种“三心二意”的修行方式是“贪多嚼不烂”,是“好高骛远”。
村里的老意灵们常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能把一件事做好就不错了,哪能什么都学?”
可月平却从多元探索中找到了互通的规律——工程统筹的“全局思维”能帮他更好地设计灵丝编织的纹路,知道如何让灵丝在法阵中发挥最大作用;
灵丝编织的“精细把控”又能提升他操控意器的精准度,让千意剑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命中目标;
意能循环的“能量管理”则能支撑他同时进行多项操作,无论是编织灵丝还是构建法阵,都能保持高效与稳定。
不同领域的知识如同经纬线,相互交织,反而织就了更坚固的修行根基,让他在十二岁便突破为意者,成为忧乐沟最年轻的意者,这是“一心一意”修行的同龄人难以企及的。
可世俗的观念皆以“一心一意”为正道,《意灵启蒙》中甚至明确写道“专一则精,杂则乱”,将“三心二意”列为修行大忌。
村里的三阶意者张老,更是常以“术业有专攻”告诫后辈。
有一次,张老见月平在璇玑宫同时练习“灵脉辨识”与“灵火术”——左手持灵脉罗盘观察灵气走向,右手凝聚灵火练习火球术——便摇着胡须叹息:“月平这孩子,天赋是好,可惜心思太散。
你看村东的阿木,专注练‘大力术’三年,如今能徒手搬起三百斤的灵脉石,帮村里修缮灵脉通道,这才是正道啊。
你这样东学一点、西学一点,最后只会什么都不精,浪费了好天赋。”
这些话语如同细小的石子,虽未在他心中掀起巨浪,却也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他曾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该放弃其他领域,专注于某一项技能?
可每当他尝试专注于单一领域时,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不同领域的关联点,忍不住想要探索它们的互通之处。
这份对“多元融合”的渴望,如同种子般在他心中生根,让他无法真正妥协于世俗的标准。
此刻,听着蒋老师对“一心一意”的肯定,看着孩子们坚定的眼神,月平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要不要走上前,与蒋老师辩论一番?
他想告诉蒋老师,“三心二意”并非浮躁,而是另一种修行路径——就像灵脉需要阴阳平衡,修行也需要多元互补;单一领域的精进如同深入挖掘一口井,能得到甘甜的泉水,却看不到井外的世界;而多元探索如同开辟一片田野,虽需更多精力,却能收获不同的作物,应对不同的需求。
他想向孩子们解释,不同领域的知识能相互促进,而非相互阻碍,就像青罗带需要金火水三属性灵气融合,才能发挥最大防护力;若只靠单一属性,便会有明显的弱点,无法应对复杂的危机。
可当他看到蒋老师眼中对孩子们的期许——那是希望他们能避开弯路、稳步成长的善意,看到孩子们纯真的脸庞上满是对“专注”的认同——那是尚未被复杂认知影响的纯粹信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蒋老师的教导并非错误,对大多数意灵而言,“一心一意”确实是更稳妥、更易见效的修行方式,如同走平坦的大道,不易迷路,能在较短时间内看到成果;而他选择的“多元探索”,更像是走崎岖的山路,虽难行,却可能看到更广阔的风景,发现他人未曾触及的奥秘。
他不愿打破这份宁静的师生时光,更不愿让孩子们对“专注”的信念产生动摇,便悄悄压下了心中的想法,继续站在竹林旁,做一个沉默的观察者。
明月依旧朗照,月光落在他身上,那股刺骨的寒意再次袭来——这一次,寒意并非来自月光本身,而是源于内心的孤独。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与周遭的世界,仿佛正陷入“水不暖月”的困境:他如同那满含暖意的“水”,带着多元探索的修行理念,渴望与世界共鸣,希望得到他人的理解与认同;而世俗如同那冰冷的“月”,坚守着单一专注的标准,拒绝接纳他的不同,将他的探索视为“异类”。
两者因认知的“时空差”——他超前的多元思维与世俗传统的单一认知——始终无法交融,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长此以往,要么他妥协于世俗,放弃自己的探索,收敛心思专注于某一领域,成为一个“符合标准”的意灵,如同将自己的光芒隐藏在乌云后;要么他坚持自我,却可能被视为异端,如同望眼中的冷月,孤独地悬浮在时空的角落,与世界隔绝,无人理解,无人共鸣。
“不,终有一日,会是我容不下这‘水不暖月’的世界。”
月平在心中轻声自语,语气中带着少年人的倔强与坚定,也带着对未来的期许。
他想起父亲曾说过“意灵的道,需由自己走出来,不必因他人的看法而改变”,便暗暗下定决心:即便前路孤独,也要坚持自己的修行之路,找到属于“多元探索”的价值,证明这种修行方式同样能为意灵界带来贡献,甚至能开辟出更广阔的天地。
他沿着竹林小径缓缓离开,月影被竹叶筛得破碎,如同他此刻的心境——光怪陆离间,既有对世俗不理解的失落,也有对坚持自我的坚定。
他走着走着,竟隐隐生出一丝预感:日后“知己”二字,恐怕会成为他最为奢侈的追求。
在这以“单一”为正道的世界里,要找到一个真正理解他“多元探索”理念、认同他修行方式的人,或许比解开望眼的奥秘还要艰难。
这份预感如同淡淡的阴霾,笼罩在他的心头,却并未让他退缩,反而更坚定了他探索的决心——他相信,只要坚持下去,终有一天能找到与自己共鸣的“知己”,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原本,这段记忆只会成为他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淡去,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短暂明亮后便消失不见。
可就在他走出百米远时,身后传来清脆的呼喊:“月平哥!等等我们!月平哥!”
那声音如同山间的清泉,带着孩童的活泼与纯粹,打破了夜的寂静,传入月平的耳中,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看到何其微与何其小正气喘吁吁地追来——何其微跑得太急,小脸上满是红晕,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被月光照得如同细碎的珍珠,闪闪发光;她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汗珠,却不小心蹭出了一道淡淡的灰痕,是刚才坐在草垛上沾上的草灰,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俏皮。
何其小则紧紧攥着一个绣着桂花图案的布包,布包的系带有些松散,露出了里面灵竹纸的边角——那是她们母亲亲手绣的布包,针脚细密,桂花图案栩栩如生,里面装着她们的灵墨笔、小本子和练习写字用的灵竹纸。
两人跑到他面前,小小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灵动,如同两只活泼的小鹿。
她们微微弯腰喘气,胸口起伏着,眼中却满是不加掩饰的喜悦与期待。
“月平哥,你怎么不跟我们打招呼就走啦?”
何其微仰着小脸,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她早就看到了竹林旁的月平,还悄悄跟蒋老师说了“月平哥也来了”,以为他会过来跟大家打招呼,却没等到,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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