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散了最后一丝冬日的寒意，城西老旧小区的改造工程在张建国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与此同时，叶妍参演的那部电影也终于制作完成，迎来了首映的日子。
首映礼后的庆功酒席设在市里最高档的和平饭店。
水晶吊灯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市电影制片厂的领导、导演吴刚以及一众主创人员都在场，气氛热烈而欢快。
叶妍今天穿着一条沈秀兰特意为她定做的淡黄色连衣裙，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脸上洋溢着既紧张又兴奋的红晕。
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在众人的赞美声中，怯生生地绽放着。
沈秀兰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手中端着一杯橘子汽水，目光始终温柔地追随着女儿。
她看到吴刚导演正弯着腰，亲切地跟叶妍说着什么，叶妍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那副小大人的模样让她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叶昭今天也来了。他特意换下了平日的便装，穿上了笔挺的警服。
肩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面容刚毅。
他不太适应这种喧闹的场合，只是沉默地坐在沈秀兰身边，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目光落在叶妍身上时，才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酒席正进行到高潮，吴刚导演举杯，正要宣布电影将在下个月正式公映的好消息。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崭新的深蓝色西装，料子在灯光下泛着油光，头发梳得锃亮，皮鞋上没有一丝灰尘。
他满面红光，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打破了满室的融洽。
他环视一圈，目光很快就锁定了人群中的焦点——那个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他脸上堆起一个自以为亲切的笑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声音洪亮地喊道：“招娣！我的女儿！”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李文博，又从他身上移到了脸色煞白的叶妍脸上。
“女儿，我是爸爸啊！”李文博旁若无人地继续向叶妍走去，伸出双臂，似乎想要拥抱她。
“爸爸来看看你，看看我的好女儿！”
叶妍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小手死死地攥着裙边，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到了吴刚导演的身后，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无措，像是受惊的小鹿。
她求助的目光越过人群，投向了沈秀兰。
沈秀兰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她慢慢放下手中的汽水杯，杯子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她没有起身，也没有出声呵斥，只是平静地迎上李文博那双混浊的眼睛。
李文博也看见了她，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沈秀兰，你看什么看？我来看我自己的亲生女儿，天经地义！”他刻意提高了音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是我的种，我李文博的女儿！”
“亲生父亲？”
“这小演员的身世这么复杂？”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投向叶妍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叶妍的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让它掉下来。
沈秀兰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也没有看李文博。
她的视线微微一转，落在了身旁的叶昭身上。
叶昭接收到了她的信号。他一直紧绷的下颌线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搁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动了一下。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阴影。他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迈开长腿，沉稳地朝着骚乱的中心走去。
他身上的警服，在这种场合下显得格外有威慑力。
他径直走到李文博面前，挡住了他看向叶妍的视线。
“这位先生，”叶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里是私人宴会，你扰乱了公共秩序。”
李文博被这个突然出现的警察震慑了一下，他打量着叶昭，酒劲上涌，壮着胆子嚷道：“警察怎么了？我找我女儿，犯法吗？你让她过来，我是她亲爹！”
叶昭的目光冷冽如冰，他没有与李文博争辩“亲爹”的问题，只是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指向大门。
“现在，请你离开。”
他的动作很平缓，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李文博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李文博还想说什么，但对上叶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属于军人和警察的眼神，锐利、冷静，带着绝对的权威。
他心底那点暴发户的底气，瞬间被击得粉碎。
“你……你等着！”李文博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最终还是没敢再纠缠，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被叶昭“请”出了宴会厅。
风波平息，但气氛已经无法挽回。叶妍的眼泪终于决堤，无声地滑落。
沈秀兰走上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女儿颤抖的肩上。
她对一脸歉意的吴刚导演低声说了几句，便牵着叶妍的手，带着她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四合院，关上大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叶妍再也忍不住，扑进沈秀兰的怀里，放声大哭。
“妈……他……？他……他真的是……”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面的话怎么也问不出口。
沈秀兰抱着女儿瘦弱的身体，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女儿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叶昭默默地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来。
沈秀兰接过水，喂叶妍喝了几口。然后，她扶着叶妍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妍妍，妈妈现在告诉你，你听好。”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他是你的爸爸，这个是无法改变的，但是现在咱们妍妍有了新的家人，你想认他就认，不想认咱们妍妍也不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叶妍的身体一僵，眼泪流得更凶了，却不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哽咽。
这时，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头顶。
他蹲下身，让自己与叶妍平视。他看着女孩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语气是他一贯的沉稳，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血缘不能选择，”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坚定，“但家人可以。”
他的目光转向沈秀兰，又回到叶妍脸上。“我和你妈妈，还有小凯、团子，我们才是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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