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雷声，把窗户震得瑟瑟发抖。咔嚓咔嚓的闪电，映着病房里冬儿苍白的脸。
冬儿哆嗦着，蜷缩成一团。静安心疼地把女儿搂在怀里。孩子在静安的怀里瑟瑟发抖，揪着静安的心。
静安恨小茹和九光，她也恨自己。
无论是工作还是爱情，都没有女儿对她来说更重要。
她把女儿贴在胸口，一遍遍地说：“冬儿别怕，妈妈在呢，妈妈保护你，妈妈再也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妈妈会护你一辈子，你快点醒来吧，把我的命给你，你醒来吧，你要是不醒，妈妈活着也没有意思！”
冬儿住的病房，不是单人病房，是四个人的病房。其中一个铺位有病人住院，但今天没有回来住，另外两个病床都没有患者。
冬儿的眼睛忽然睁开了，静安一喜。
可是，冬儿的眼睛不是黑色的，是白色的眼仁儿，一下一下地翻着，就是不出黑眼睛。
冬儿的身体还剧烈地抽搐，嘴里喊着什么。
静安吓坏了，连忙跑到门口去开门，用力地拽了几下，也没有拽开，才想起门在里面插上了。
静安开门冲出去，婆婆和母亲都守在门口，看到静安出来，他们不约而同地问：“冬儿咋样？冬儿醒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焦虑的，都是担心冬儿的病情。
静安着急地说：“冬儿翻白眼珠呢，冬儿会不会——”
静安没看到走廊里有医生和护士，她大声地喊起来：“医生，医生，我女儿不行了，快来看看！”
婆婆和母亲连忙冲进病房，只见冬儿在病床上抽搐着，嘴角吐着白沫，白眼珠一个劲地翻着。
婆婆连忙伸手，用力地掐冬儿鼻梁下的人中。
冬儿在床上翻腾了几下，渐渐地手脚不动了。
母亲吓坏了，赶紧去抱冬儿，两个老太太哭得跟泪人似的。
护士匆匆地跑进来，给冬儿做了检查：“没事，吊瓶都打着呢，有反应也正常——”
婆婆说：“孩子刚才咋抽了呢？都翻白眼珠，吐白沫子了。”
护士说：“能一下子就好吗？手指头掉块皮，还得一周才能好，何况这么点的孩子！你们做家长的咋看孩子的？你们可真是的，让孩子遭这么大的罪！”
母亲也怨恨地看了冬儿奶奶一眼。
护士走了之后，母亲叹口气，幽幽地说：“这个九光啊，哎——”
静安婆婆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沉默地守着冬儿。她也知道九光做得不对，小茹被九光打得遍体鳞伤，小茹才会报复冬儿。
一切始作俑者，就是她儿子周九光。
静安在旁边默默地哭泣。母亲心疼静安，也担心冬儿，她牙就开始疼，她上火了。
母亲把一张纸巾递给静安。“你别哭了，哭也没有用，冬儿福大命大，以后你好好地守着孩子，别让她再受一点伤害。”
走廊里，还有父亲，公公，静禹，还有冬儿的老姑周杰。
大姑姐周英却不见了。连大姑姐夫也没在走廊。
见护士走了，大家都涌到房间守着冬儿。
众人看着冬儿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床上，看到孩子脸上脖子上的伤痕，都忍不住落泪。
母亲对婆婆说：“你们先回去吧，白天再来，别都守在这里。”
婆婆说：“你们回去吧，我陪冬儿一会儿。”
父亲也劝大家都回家，第二天再来。
后来，婆家人先走了，小姑子周杰对静安说：“我明天早晨来给冬儿送饭，平常做生意我也忙。”
静安知道，谁都忙。
众人散去，侯东来没有走。
已经是半夜，侯东来在走廊里打电话，大概是他乡里的事。
母亲对静安说：“小侯有一摊工作呢，人家是公家人，你劝他回去吧，在这儿也没用，还耽误他的时间。”
静安走出病房，看到侯东来背对她，正在打电话。
她靠在墙上，默默地注视着侯东来。
侯东来似乎感应到了静安的注视，他回过头，望着静安，又对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话，便挂断电话。
侯东来走到静安面前，攥住静安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我问过医生了，说冬儿还得睡一阵，明天早晨应该能醒，别担心。”
静安的眼泪又下来了。她觉得对不住女儿。
侯东来用手给静安擦拭泪水。“别哭，眼睛该哭坏了。你不希望冬儿醒来，看你哭坏了眼睛吧？”
静安点着头，可眼泪又落下来。
侯东来攥住静安的手：“你的手冰凉，你也休息一会儿，别等明天孩子醒了，你再躺下——”
有侯东来在身边，静安的身体似乎了有了点温度，手脚也有了一点知觉。
侯东来猜到了静安的心思：“你别自责，孩子出事，大家都有责任，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以后，我们杜绝这种事情，万事以孩子为重——”
静安已经想好该怎么做。
侯东来轻轻地摩挲着静安的手，直到两只手由冰凉转为热乎。
静安想起母亲的话，侯东来工作重要。就说：“我好多了，你回家吧，明天你还得去乡里，来回都要开车，你睡眠不足的话，再开车那挺危险的，你回去吧，我自己守着孩子就行。等孩子醒过来，我会给你打电话。”
侯东来说：“我先回去，等明天早晨再来看你。”
外面的雨哗哗地下着，越下越大。雷声和闪电的气焰倒是弱了一些。
侯东来说：“让叔和婶也回家吧，我开车送他们。”
侯东来把父亲和母亲都送了回去，弟弟静禹留下来陪伴静安。
病房里安静下来，冬儿似乎也沉入梦乡，她时而抽搭两下，但没有再抽搐。
静禹说：“姐，你睡一觉，我先陪着冬儿。咱们换班休息。”
静安说：“你先去睡，我想陪着她。”
静禹把冬儿病床两侧的床，都推到冬儿的床前，跟冬儿的床靠在一起。
静禹说：“咱们躺在冬儿身边，就算是睡着了，冬儿醒了也不会害怕。”
姐弟两人一左一右守着冬儿。
过了一会儿，静禹扛不住，睡着了，他发出均匀的鼾声。
静安睡不着，她也不敢睡，冬儿还打吊瓶呢。
一个吊瓶快打没了，静安去护士站，护士又给冬儿挂上一个吊瓶。
天快亮的时候，冬儿的吊瓶打完了，窗外的雨声也小了很多。
包里的传呼机一个劲地响，她看了一次，是葛涛的手机号。
静安没有回复葛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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