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中午了,李老师要请静安吃饭,静安婉拒。
她兜里没多少钱,要是去吃饭,不能让李老师请客。可静安请客的话,她钱不够。
她的习惯一百年不变,兜里什么时候,揣钱也不会超过二十元,除非有事需要带钱。
正这时候,电话响了。静安无法确定这个电话是客户打给报社的,还是老谢。静安就看着李老师。
李老师伸手接起电话:“这是报社广告部,您是哪位?”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刚才谁给我打手机了?”
李老师说:“啊,是静安打的电话吧——”
李老师把电话递给静安。
静安接起电话:“谢哥,我是静安,我在报社,给你写的稿子写完了,我拿到报社发表,不过,报社主任觉得稿件有几个细节问题,需要详细地了解一下——”
老谢说:“我下乡办案子,没在城里,要过几天才能回去。”
静安说:“我在电话里问你就行,你方便聊吗?”
老谢说:“你说吧。”
静安把李老师画圈的部分,详细地询问了老谢,老谢一一作答。
要挂电话的时候,李老师向静安示意,他把电话要了过去。
静安说:“谢哥,李主任要跟你说两句话。”
李老师拿过电话,跟老谢说:“静安写的报道我看了,不错,如果没什么意外,静安再修改一遍,周末前稿件就能见报,你们如果再有什么大案子,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派记者过去——”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几句。
静安不知道李老师跟老谢说的,是真是假。李老师不负责副刊,也不负责采编,他负责的是广告,为什么要说派记者,跟着老谢去采访呢?
这里面当然有深意,此时此刻,静安还捉摸不透。
她虽然在社会上混了几年,但都是表面上的,她从未沉浸其中。
就像在舞厅唱歌一样,她在舞厅里走了一遍,都是外围,并没有进入实质的部分。
甚至可以说,在大院工作,也是如此。静安总是一个旁观者,有时候,她也会成为事件中的一员,但她很快就会抽离出去。
她是个旁观者。
或者可以这么说,她在人世间这一趟,也是如此,她是生活的人,也是记录的人。
这个世界在改变,静安也在改变,可她骨子里的东西一直没变,她作为记录者的身份,一直没变。
晚上,李老师给静安打传呼,说孔厂长已经来了,要请静安吃饭。
看来,孔厂长很希望静安写他的软广告,有一个宣传他的机会。
饭店定在报社印刷厂旁边,海鲜小二楼。
在北方吃海鲜,海鲜不新鲜,价格也贵。但那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静安去的时候,没有去报社,直接去海鲜小二楼。
在楼下放自行车的时候,李老师在楼上临窗的座位上看到了,就冲静安招手:“静安,上楼右拐,最里面的包厢。”
海鲜小二楼,静安从来没有到过这里,楼外面看不出什么,但进了里面,却觉得这里一餐费用不会少。
大厅四周有点像电影里看到的海洋馆,都是玻璃的水槽,水槽里面养的是活的海鲜,都在动,在爬行。
静安有点害怕,赶紧上楼梯。
二楼旁边一个角门,写着卫生间,静安进去洗洗手,旁边有纸巾,纸巾有香味。
一个洗手间,靠窗的窗台上,竟然有一个漂亮的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新鲜的玫瑰。
静安好信儿,凑过去闻,不是绢花,是真花,花香若有若无,在鼻翼间萦绕不去。
包厢里,孔厂长已经把三人的酒满上,满面春风地说:“这是我们厂子的啤酒,你们尝尝。”
静安不喜欢喝啤酒。
这样的场合,静安也不好说自己喝酒过敏,万一将来孔厂长知道她骗他,对她印象不会太好。
三人寒暄了一会儿,孔厂长就说:“比赛前,我要是认识静安就好了,名次怎么也能提上去一个。”
李老师说:“静安谁都不认识,能获得两个三等奖,这就是安城头一份啊。”
静安红了脸。
这一世,她遇到的打击和嘲讽太多了,这些她反而能坦然接受,置之不理。相反,面对夸奖,她总有些局促不安。
她的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在问:你真的这么好吗?不会是别人虚头巴脑说的话吧?别当真,你不够好。
这就是一个从小被打压教育长大的人,成年之后,经常会出现这样的自问。
别人是成熟之后,静安是成年之后。
很多年后,她想,她成熟了吗?也许没有,一生,她都没有成熟,一直是一枚青涩的果子。
后来她就这么想,一直没有成熟,也不是坏事,至少,让她永远保持一颗天真好奇的心。
一个人,只要没有丧失天真,没有丧失好奇,她就一直在学习。一直学习的人,年轻的心会持续得更久。
静安是带着任务来的,喝了两杯啤酒,就不再喝。
她从包里拿出笔和本,希望孔厂长讲讲他的经历。
上午,她已经跟李老师请教过,对于写孔厂长的软文,该怎么写的问题。
李老师说:“抓住两三点去写。写作要有个抓头,你才容易顺着思路写下去,就写他怎么承包的啤酒厂,怎么改进啤酒的质量和口味,又怎么把啤酒推销出去。”
有了李老师的指导,静安有了方法。李老师的鼓励,又给了静安信心。
信心这玩意看不见,但它在人的一生中,至关重要。哪一个成功人士,都是一个有十足信心的人。
但成长的路上,也都伴随着怀疑和自我怀疑。
孔厂长讲起自己的经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静安不好意思打断他,但时间有限,外面天色暗了,随后,天黑了,夜深了。
李老师总能在某一个时刻,打断孔厂长的话,引导孔厂长讲述下一个问题。
有李老师在旁边辅助,静安总算顺利地采访完孔厂长。
看着记了几页纸的采访笔记,静安心里有了构思,差不多没问题。
散局的时候,孔厂长开车把李老师和静安送到家。
孔厂长说:“先送李老师,李老师家近。”
李老师马上说:“先送静安,静安是我找来办事的,看见她回家进门,我才放心。”
静安那时候也不懂,以为李老师是单纯地不放心她。
隔了几年之后,再见到李老师,想起孔厂长那天看静安的眼神,静安才在心里感激李老师。
一般男人上车之后,懂规矩的,一定是先送女人回家,这也是礼貌,女士优先。同时,也是尊重,更重要的是,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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