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九光开着四轮车，和静安去机械厂。
在大门口，被收发室看大门的刘师傅拦住。
静安去了办公楼，敲开王主任的办公室。王主任正在喝茶看资料。
看到静安去了，王主任问：“苹果送来了？”
静安说：“王叔，苹果送来了，让刘师傅拦在大门外。”
王主任把茶缸子放在桌子上，跟静安往外走。
静安说：“王叔，我对象说了，苹果卖给咱们单位，一块八一斤就行。”
王主任笑了：“按两块算吧，好算账，也没多少钱儿。”
静安心花怒放，跟在主任身后往楼下走，感觉两只脚好像没挨着楼梯，她是飘下来的。
王主任出了办公楼，站在台阶上冲门卫室喊：“刘师傅，是我们车间搞的福利，让他开进来吧。”
老刘笑：“你们抽油杆车间挺好啊，总搞福利。”
刘师傅用钥匙开了大门，九光的四轮车开进厂子。他把车子靠在路旁，回头说：“静安，挑两兜大的苹果，给你们主任送去。”
静安挑了两兜大的苹果，登登登地又跑到楼上，送到王主任的办公室。
王主任笑着：“一兜就够了，咋还拿两兜呢。”
静安笑了。“这兜苹果个儿大。”
王主任说：“一会儿到会计那里结账，把这两兜儿都算上。”
静安抿嘴笑：“不用，这是送给你的。”
王主任笑了：“你到车间，找调度老姚，你姚叔，让他把苹果给工人发下去。你们车间晚班的和早班的苹果，找人带领一下。”
静安出来的时候，看到刘师傅笑呵呵地在门卫室和九光说话。
九光看到静安出来了，他也从门卫室走出来。
九光个子高，头发黝黑，面庞虽然在外面风吹日晒，但是，他的脸色还是比较白，看起来，很有风度。
尤其他从门卫室出来，往台阶下走，那样子，嘴角抿着，有点忧郁，又很潇洒。
静安喜欢九光，喜欢安静地看着他。
刘师傅趴着窗子，对静安说：“你对象不错呀，小伙子挺会来事儿，长得还带劲。”
九光和静安走向四轮车，静安悄声地问：“你是不是给刘师傅送苹果了？”
九光说：“给他拿一兜，开大门的很重要。”
静安笑：“我们主任说，给他那两兜苹果都算上，刘师傅那兜苹果，就没法算了。”
九光把车子开到车间门口，静安走进车间去找姚调度。
李宏伟坐在吊车下面的楼梯台阶上，帽檐向后戴着，正跟两个青工说着什么。
静安走过去：“班长，下午不是不上班吗？你咋上班呢？”
李宏伟看到静安，笑着站起来，跟两个青工说：“下次再聊。”
李宏伟跟静安往外面走：“我上什么班儿，你下午不是来车间送苹果吗？我担心你整不好，来看看。”
静安感激小哥：“主任让我找姚调度。”
李宏伟说：“走吧，我跟你去，刚才我看见姚调度去里面的小仓库了。”
两人到了小仓库，姚调度正在里面查货。他对李宏伟说：“宏伟，你帮我发一下苹果，我这货还没查完呢。”
李宏伟跟着静安来到车间门口，看到九光站在车前。
静安就给两人介绍：“这是我们班长李宏伟，这是我对象九光。”
李宏伟主动迎上去，伸手跟九光握手：“静安结婚的时候，我去送亲了。”
九光说：“我记得你，谢谢你了。”
李宏伟说：“你那新房盖得不错，我将来结婚，要是能有个旧房子就不错。”
两人说了几句话，很顺利地把苹果发下去。
热处理另外两个班的工人，此时不在班上，李宏伟把一兜兜的苹果，都放到仓库里，等热处理的工人上班，再打开仓库领苹果。
事情办得很顺利，姚调度写了个条子，让静安拿着条子，到会计那里去领钱。
李宏伟用后车座驮着他的那兜苹果，跟静安和九光打声招呼，骑着自行车走远。
九光望着李宏伟远去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静安，这小子刚才跟我握手的时候，劲儿挺大呀。”
静安一愣：“你们俩掰腕子呢？”
九光说：“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静安不高兴：“你胡嘞嘞啥，什么不一样，你一天净琢磨。”
静安没把九光的话当回事，她去了办公楼。
到了会计的屋里，会计接过静安的条子：“主任说，再加上两兜苹果。”
静安很感激主任。
这时候，静安才发现她漏掉一件事，忘记给会计提来一兜苹果。
不过，她很快也释然了，她发现会计的窗台上，放着一兜苹果。
静安认出来，那是她给主任送去的两兜大苹果里的一兜，看来，是主任给会计提来一兜苹果，这让静安不那么尴尬。
拿了钱，下楼，九光已经把车子开出大门。
静安坐在四轮车上，跟九光说钱拿到了，九光两只眼睛里散发着光彩。
车子开到公婆开的小铺门前，九光停下车子：“进去待会儿。”
九光想到小铺炫耀一下。
静安不想去公婆的小铺，她觉得公公的很多观点，难以理解。
但九光打开小铺的门，回头叫她。
小铺里，公公周世斌和小姑子周杰坐在桌前吃饭，婆婆李雅娴在柜台里卖货，小铺里有两个顾客买货。
李雅娴记不住货物的价格，就高声地询问周杰：“杰子，这个多少钱？”
周杰说了一个数字：“妈，你自己卖货不行，都得让人把你的钱糊弄走，还得我给你算账。”
周杰的脸型像婆婆，但脸上的神态，像婆婆。母女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往下垂，眼角下垂，嘴角下垂，好像脸上的肉，也往下垂。
给静安的感觉，两人的面相都有点凶，尤其是不笑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强烈。
周杰和李雅娴都喜欢抱怨别人，所以，脸上的神态，也是责备别人的表情。
静安一直想不通，周杰不尊重她妈，但公公也不管。公公甚至还跟着杰子一起，数落婆婆。
周世斌说：“你妈呀，啥也不是，要是没有我，她就得要饭去。”
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开玩笑，这样的话静安听了很刺耳。
李雅娴耷拉着脸子，嘟囔一声：“可不是吗，你能耐，没有你，我都得扎脖儿过日子。”
李雅娴看到九光来了，问道：“苹果卖完了？”
九光已经跟小铺提过，说静安的车间过节发福利，就发他的苹果。
九光说：“妈，都卖了，还卖上好价格，两块一斤，人家给往上撩的价格。”
九光对李雅娴孝顺，他心疼他妈。
周世斌哼了一声，眼睛扫了静安一眼：“你们俩真不会做买卖，给厂子搞福利，多要点钱，这脑筋，挣不了大钱。”
静安不愿意听周世斌说话，主任好心好意地帮着卖苹果，咱还故意提高价？是人干的事儿吗？
九光把借小铺的钱还上了，又往柜台上扔了一张十元钱：“妈，我拿一瓶酒”
静安不喜欢九光喝酒，当着公婆的面前，还是忍不住说：“九光，别喝了，对身体不好。”
周世斌在一旁说：“不喝酒的人，也没见他活得有多久。”
周世斌这个人，没法跟他聊天，三观不同。静安越来越反感他。
周世斌又说：“九光啊，你做生意照你媳妇差远了，人家有单位还能利用上，你白扯，卖点水果还得媳妇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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