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年秋，长安城金风送爽。
李承乾站在兵部衙门的沙盘前，凝视着西域地形。沙盘上新插的几面红色小旗，标志着吐谷浑和高昌的军事要地。自从敦煌大捷后，朝廷上下对西征的呼声日益高涨。
\"殿下，这是刚送到的军报。\"兵部侍郎杜楚客匆匆走入，递上一封火漆密信，\"吐谷浑可汗慕容顺集结五万大军，声称要为慕容孝隽报仇。\"
李承乾展开密信，眉头微皱。信中提到吐谷浑军中出现了西突厥的旗帜，看来他的猜测没错——这场冲突背后确有西突厥的影子。
\"李靖大将军到何处了？\"
\"已至凉州，正在整军备战。\"杜楚客犹豫片刻，\"不过...军中缺马，恐怕...\"
李承乾目光落在沙盘上的陇右道上：\"传令陇右各州县，按《茶马互市章程》收购民间马匹，朝廷以茶叶、丝绸等价交换。\"
杜楚客领命而去。李承乾转向沙盘另一侧的高昌国，这个小国胆敢阻断商路，背后必有倚仗。正思索间，马周匆匆赶来：\"殿下，鸿胪寺刚接到高昌使者的国书，说是愿意重新开放商路，只求大唐罢兵。\"
\"哦？\"李承乾挑眉，\"这个时候服软？\"
\"使者还私下透露，高昌王愿献上黄金万两，只求...\"马周压低声音，\"只求保住王位。\"
李承乾冷笑一声。麹文泰这是见势不妙，想临阵脱逃啊。他略一思索：\"告诉使者，大唐只要两样东西——开放商路，交出与吐谷浑勾结的证据。否则...\"
\"臣明白。\"马周会意，\"不过...朝中已有大臣上疏，认为应当接受高昌求和，集中兵力对付吐谷浑。\"
李承乾眼睛微眯：\"谁上的疏？\"
\"秘书监苏勖，还有...礼部尚书王珪。\"
王珪？李承乾心头一动。这位老臣素来稳重，怎会突然反对西征？除非...
\"去查查王珪最近见过什么人。\"
两日后，调查有了惊人发现：王珪的侄女嫁给了凉州司马赵德言，而赵德言与安兴贵是姻亲！更蹊跷的是，在安兴贵死后，赵德言突然暴富，家中多了许多西域珍宝。
\"果然如此。\"李承乾拍案而起，\"安氏虽倒，余党未清！备马，孤要立刻面见父皇！\"
两仪殿内，李世民正在批阅西征方略。听完太子的汇报，皇帝冷笑一声：\"朕早觉得王珪近来言行有异。不过...\"他放下朱笔，\"现在动他，恐打草惊蛇。\"
\"儿臣以为，不如将计就计。\"李承乾附耳低语一番。
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好！就这么办。\"
次日大朝会，王珪果然再次进言：\"陛下，高昌既已求和，不如暂且罢兵，集中力量对付吐谷浑...\"
\"王爱卿所言极是。\"李世民一反常态地点头，\"既如此，就派你为使，前往高昌招抚如何？\"
王珪明显一怔，随即躬身：\"老臣...老臣年迈，恐难当此重任...\"
\"无妨。\"李世民和颜悦色，\"朕会派精兵护送。另外...\"皇帝话锋一转，\"听闻令侄赵德言精通西域语言，就让他随行吧。\"
王珪脸色刷白，却不敢抗旨，只得叩首领命。
退朝后，李承乾立即召见心腹：\"派人盯紧王珪和赵德言，看他们与何人接触。另外，准备一份假军报，就说李靖大军缺粮，暂缓西进。\"
三日后，密探带回惊人消息：赵德言深夜秘密会见了一个高昌商人，交给他一封密信。更令人震惊的是，那商人离开长安后，竟直奔吐谷浑大营！
\"果然通敌！\"李承乾拍案而起，\"立即拿下赵德言！\"
赵德言被捕时，还在睡梦中。从他枕下搜出的密信证实了一切——他不仅向高昌透露了唐军动向，还建议高昌王假意投降，实则联合吐谷浑伏击唐使！
大理寺连夜审讯，赵德言很快招供：这一切都是安兴贵生前安排的退路，目的是搅乱西征，保全安氏在凉州的残余势力。
\"殿下，王珪如何处置？\"大理寺卿请示道。
李承乾沉思片刻：\"先不要惊动他。将计就计，让他如期出使高昌。\"
贞观十年十月初，王珪带着\"招抚使团\"离开长安。表面上看，这是大唐给高昌的最后机会；实际上，李承乾早已密令李靖派精兵尾随，准备将计就计。
与此同时，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在进行——李承乾亲自督导的\"茶马互市\"在陇右各州全面铺开。一车车茶叶、丝绸从长安运往边境，换回一匹匹健壮的草原骏马。
\"殿下，这是本月换得的马匹数目。\"张大素捧着账册，脸上洋溢着喜色，\"三千五百匹！足够装备两个骑兵营了！\"
李承乾满意地点头：\"继续加大收购力度。另外，派人去蜀地采购更多茶叶。\"
正说着，杜荷匆匆跑来：\"殿下！李靖大将军急报！\"
李承乾展开军报，顿时眼前一亮——李靖在赤亭谷大破吐谷浑主力，斩首万余，俘获牛羊马匹无数！更令人振奋的是，王珪使团刚入高昌境内，就遭遇\"马贼\"袭击，幸亏尾随的唐军及时救援。搜查\"马贼\"尸体时，竟发现多人是高昌王宫侍卫！
\"好！\"李承乾拍案而起，\"这下高昌背信弃义的罪证确凿了！传令李靖，乘胜追击，务必生擒慕容顺！\"
就在西线捷报频传之际，长安城内却暗流涌动。这日清晨，李承乾正在东宫批阅文书，马周慌慌张张跑来：\"殿下，出事了！西市有胡商闹事，说是茶马互市断了他们的财路！\"
李承乾眉头一皱。这些胡商向来靠转手买卖牟利，如今朝廷直接与牧民交易，确实断了他们的中间利润。
\"闹得多大？\"
\"已有数百人聚集，还有人打砸茶马司衙门！\"马周擦着汗，\"更麻烦的是，有人散布谣言，说朝廷强买强卖，欺压胡商...\"
李承乾立即更衣出门。西市的情形比想象的更糟——茶马司衙门被砸得面目全非，几个受伤的吏员正被抬出来。街上一片狼藉，愤怒的胡商和看热闹的百姓挤作一团。
\"诸位静一静！\"李承乾站在马车上高喊，\"孤乃大唐太子李承乾，有何冤屈，可与孤当面陈情！\"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一个须发花白的波斯老者上前行礼：\"殿下明鉴，小老儿等并非要闹事。只是茶马互市一来，我们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老丈以前做什么生意？\"李承乾和颜悦色地问。
\"老朽经营茶叶三十年，从蜀地收购，转卖西域。\"老者苦笑，\"如今朝廷直接与牧民交易，老朽的茶叶...无人问津了。\"
李承乾环视众人：\"诸位都是如此？\"
胡商们纷纷点头。一个粟特青年高声道：\"我们千里迢迢来大唐经商，如今却被断了生路，这难道就是天朝待客之道？\"
李承乾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孤理解诸位的忧虑。但茶马互市是为充实军马，保障边疆安全。不过...\"他话锋一转，\"朝廷不会断了诸位的生路。从今日起，胡商可凭执照从茶马司直接进货，朝廷只收取少量税赋。\"
胡商们面面相觑。那波斯老者试探着问：\"殿下的意思是...我们还能做茶叶生意？\"
\"不仅能做，还能做得更大。\"李承乾微笑道，\"朝廷将在凉州设立榷场，西域商人可直接在那里交易，不必千里迢迢来长安。\"
这一承诺立刻平息了骚动。胡商们最担心的就是失去生计，如今有了新出路，自然不再闹事。
回到东宫，李承乾立即着手拟定《西域榷场章程》。他清楚，要真正控制丝绸之路，仅靠武力是不够的，还必须掌握经济命脉。
十日后，高昌前线传来捷报——李靖率军连破高昌三城，麹文泰被迫出降！与此同时，吐谷浑可汗慕容顺在西逃途中被俘，吐谷浑各部纷纷遣使请降。
两仪殿内，李世民当廷宣布：设立安西都护府，统辖西域军政；高昌改为西州，纳入大唐版图；吐谷浑可汗押解回京，另立亲唐首领。
退朝后，李世民留下李承乾：\"西征大捷，你功不可没。特别是茶马互市和榷场之策，既解决了军马之需，又安抚了胡商。\"皇帝话锋一转，\"不过朕担心，西突厥不会坐视我们控制西域...\"
\"父皇明鉴。\"李承乾点头，\"儿臣正欲奏请在龟兹、疏勒增设军镇，同时派使者联络波斯、大食，共抗西突厥。\"
李世民欣慰地拍拍儿子肩膀：\"你有此远见，朕心甚慰。不过...\"皇帝从案头取出一份密报，\"看看这个。\"
密报来自安西都护府：西突厥可汗欲将女儿嫁给吐蕃赞普，两国联姻在即！
李承乾心头一震。历史上吐蕃正是在松赞干布时期崛起，成为大唐心腹之患。若再与西突厥联手...
\"父皇，儿臣有个大胆的想法。\"
\"说。\"
\"何不抢先一步，与吐蕃和亲？\"李承乾目光炯炯，\"若能结好吐蕃，既可断西突厥一臂，又能稳定西南边疆。\"
李世民沉思良久：\"此议甚妙。不过...派谁去合适？\"
\"儿臣请命亲赴吐蕃！\"
\"不可！\"李世民断然拒绝，\"吐蕃地处高原，环境险恶。朕就你一个嫡子，岂能涉险？\"
李承乾还要再请，忽闻殿外一阵骚动。一名侍卫慌张闯入：\"陛下！吐谷浑降众在河西叛乱，杀了安抚使！\"
李世民拍案而起：\"好个反复无常的蛮夷！传旨李靖，立即回师平叛！\"
离开两仪殿时，李承乾望着西边如血的残阳，心中思绪万千。西征虽胜，但西域局势依然复杂。吐蕃、西突厥、吐谷浑余部...各方势力犬牙交错。而要真正打通丝绸之路，让大唐威仪远播，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殿下。\"马周匆匆走来，\"这是刚拟好的《西域治理方略》，请过目。\"
李承乾翻开一看，不仅详细规划了军镇设置，还提出移民实边、屯田养兵等长远之计。更令他惊喜的是，最后附了一份《西域各国物产表》，详细列出了各地特产和所需中原货物。
\"好！\"李承乾合上册子，\"立即抄送安西都护府。另外，传孤令，命将作监加紧印制《西域图志》，分发边关将士。\"
马周领命而去。李承乾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远眺西方。那里有广袤的草原，无垠的沙漠，还有无数等待大唐文明照耀的国度。而他，将亲手为这个伟大的帝国，打开通往世界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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