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牧农场的清晨被鸡叫声撕破时，陈鑫正站在新立的哨塔下，看着王天凯带着工程部的人给木闸门加装铁皮。晨光里，王铁柱的轮椅碾过带露的草地，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比谁都起得早，怀里抱着张守义连夜画好的营地规划图，眼神里的光比往日亮了数倍。
“天凯，那批松木得先阴干三天再用。”王铁柱的声音在晨雾里传开，不再是往日的沉闷，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直接上到哨塔横梁会变形，老周的烘干房不是弄好了？先搬进去烘两天。”
王天凯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成，听你的。”他和王铁柱一起扛过木头，知道这个汉子对木料的熟悉程度不亚于老周，只是以前总闷在心里不爱说。
王铁柱的轮椅停在菜地边，林溪正带着方敏和赵春燕移栽菜苗。“这块地偏涝，种萝卜不行，改种白菜。”他指着低洼处，“东边那片高坡适合种土豆，下午让物资组把那边的土翻松。”
林溪笑着应道：“还是你懂行，我正愁这块地不知道种啥呢。”方敏在旁边飞快地记着，她已经把账本从物流园的存货改成了农场的收支，字迹清秀又整齐。
“二牛！”王铁柱喊住正往仓库跑的堂弟，“昨天拉回来的铁丝别堆在墙角，让工程部拿去编防护网，哨塔上的空隙太大，得补上。”他转动轮椅，又看向正在给鸡棚加固的马小帅，“那几根木棍太细，换仓库里的粗杉木，丧尸要是闯进鸡棚，咱们这个月的蛋就没了。”
马小帅吐了吐舌头，赶紧往仓库跑。赵磊站在哨塔上往下看，忍不住跟身边的钱斌说：“这王师傅跟昨天判若两人，昨天还蔫蔫的，今天跟个指挥官似的。”
钱斌正调试从所里带出来的对讲机，闻言点头：“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少条腿怕啥，脑子还在，力气还在。”
仓库门口，时敬发正给搜救队的人分发装备。刘二娃背着新换的复合弓，箭囊里插满了浸油的火箭；马风宇检查着步枪的弹夹，动作比以前熟练了不少；赵磊和钱斌则背着急救包和水袋，腰间别着手铐——这是他们从派出所带出来的，没想到在末世里还能派上用场，捆个物资什么的格外结实。
“目标种子站，直线距离十公里。”时敬发铺开地图，手指在临海郊区的位置点了点，“沿途留意有没有幸存者，看到能用的摩托车或越野车就记下来，优先找带油箱的。”他拍了拍油锯，“这玩意儿放最后用，动静太大容易招丧尸。”
“知道了时哥！”刘二娃把母亲塞的煮鸡蛋分给大家，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这是他第一次以搜救队成员的身份出任务。
另一边，杨振平正指挥物资组的人往卡车上装空麻袋和撬棍。王天凯临时被借调来帮忙，他往车斗里扔了几根粗壮的撬棍：“供销社的仓库门要是锁着，这玩意儿能派上用场。”马国栋检查着货车的轮胎，他昨天已经把这辆从木材厂开回来的解放牌修好了大半，此刻正往油箱里加过滤后的柴油。
“目标供销社，顺路去趟粮站。”杨振平的大嗓门震得车斗嗡嗡响，他给每个人发了把斧头，“遇到丧尸别客气，砍翻了再说！重点找罐头、盐、药品，看到面粉和大米直接往车上搬，越多越好！”他拍了拍马国栋的肩膀，“马师傅，找车的事就靠你了，最好是能拉货的皮卡，咱们农场缺这玩意儿。”
马国栋憨厚地笑：“放心，我开了二十年货车，隔着三里地就能闻出啥车是好是坏。”他儿子马小帅扛着把铁锹跑过来：“爸，鑫哥让我跟你们去，说我年轻，能多搬点东西。”
两支队伍在农场门口汇合时，陈鑫正帮王铁柱调整轮椅的刹车。“注意安全。”他看着时敬发和杨振平，“别贪多，日落前必须回来。”
“放心吧鑫哥！”两人齐声应道。时敬发的搜救队骑了三辆摩托，轻便灵活；杨振平的物资组开着那辆修好的解放货车，车斗里堆着空麻袋，像座移动的小山。
王铁柱转动轮椅，看着即将出发的队伍，突然开口：“时哥，种子站的恒温库要是锁着，用撬棍别硬撬，找通风口，马师傅说那种库都有备用通风管。”他又转向杨振平，“供销社后院的地窖里可能藏着酒，度数高的能当助燃剂，记得找找。”
时敬发和杨振平都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收到！”他们知道，这是王铁柱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农场出力。
马达声同时响起，两支队伍一前一后驶离农场。时敬发的摩托队像离弦的箭，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杨振平的货车则像头稳重的大象，慢慢驶上通往供销社的路，车斗里的麻袋随着颠簸轻轻晃动。
陈鑫站在门口，看着扬起的尘土，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影才转身。王铁柱的轮椅已经转到了烘干房门口，正指挥老周调整木屑的厚度：“再铺薄点，太厚了烧不透，木材容易发霉。”老周一边应着，一边往炉膛里添柴，淡蓝色的烟从烟囱里袅袅升起。
菜地里，林溪他们已经移栽完最后一批菜苗，方敏的账本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哨塔上，赵磊和钱斌调试好了对讲机，正对着麦克风喊：“总部总部，收到请回答。”张守义在仓库里清点物资，马小帅帮着搬东西，时不时被老人念叨两句“轻点放，那是盐罐”。
阳光越升越高，照在青牧农场的每一个角落。王铁柱的轮椅在营地间穿梭，时而指点工程部的人调整哨塔的角度，时而提醒后勤部的人给菜苗浇水，虽然行动不便，却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把整个农场的运转都纳入眼底。
没人再把他当成需要照顾的残疾人，他的轮椅碾过的地方，留下的是比脚印更坚实的印记——那是一个汉子在失去一条腿后，用另一种方式重新撑起自己和家园的尊严。
远处的公路上，时敬发的摩托队正掠过一片枯树林，刘二娃突然指着前方大喊：“时哥，你看那是不是辆越野车？”时敬发眯眼望去，嘴角露出一抹笑：“是辆Jeep，去看看能不能发动。”
而杨振平的货车已经快到供销社，马国栋指着路边一栋两层小楼：“杨队长，那是以前的村卫生室，说不定有药。”杨振平立刻停车：“进去看看！动作快点！”
青牧农场的第一个分工日，就在这样忙碌而有序的节奏里展开。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像钟表里的齿轮，咬合着，转动着，为这个在末世里艰难生长的家园，注入源源不断的动力。王铁柱的轮椅辙印，时敬发和杨振平远去的车影，还有营地各处传来的劳作声，共同谱写着属于青牧农场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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