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苏玥太过绝望出现了幻觉,还是昏迷中的薛泽真的听到了她哭泣的声音,他耷拉在床边的手指突然轻轻地动了动。
只是苏玥被眼泪糊住了眼睛,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点异常。
她的软弱只是暂时的,哭泣完之后,她又是那个背负着仇恨,不愿认输的苏玥。
她抬手把脸上的眼泪擦干。
“春宁,桑葵还在外间候着吗?”
春宁连忙走了过来,“是的,娘娘。桑葵公主一直都在。”
“好,你让她过来,就守在皇上身边。让暗卫也回来,都守着皇上。你跟我出宫一趟。”
春宁有些惊讶,“娘娘,这个时候您要出宫去干什么?”
“我要去确认孩子的安全。”
薛平说的那些话,只有一句她信了。
那就是孩子落在薛平手里,比落在太后手里稍微安全一些。
但哪怕是这样,她也无法放心把自己的弱点交给薛平。
她要去睿王府,她要亲自确认孩子的安全。
深夜,万籁俱寂。
一顶轿子从皇宫的侧门悄悄地出去。
轿子上是换了一身素衣的苏玥和守在旁边的春宁。
皇宫离睿王府的距离不算远,不到两炷香的时间,轿子就已经停在了睿王府门口。
守门的小厮看到这么晚还有人来打扰,神情相当不悦。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睿王府。赶紧把轿子弄走。”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宫里的玥妃娘娘,让你们睿王亲自出来迎接!”春宁呵斥道。
睿王府中,薛平刚刚回来,神情相当不悦。
他又一次向苏玥示弱,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却又一次遭到了苏玥的拒绝。
“王爷!王爷!王府门口有人来找您。”
“大半夜的是谁?不见!赶出去!”
“可是……可是对方说她是宫里的玥妃娘娘,要您,要您亲自出去见她!”
“什么?”薛平骤然起身:“你看清楚了?”
小厮吓得有些结巴。
“看看清楚了,是个相当美丽的女子,可是小人也没见过玥妃娘娘。”
“算了,我亲自去看。”
苏玥在门口等了没多久,王府的大门就又一次打开了。
这次来的是薛平。
薛平眼中还带着一些欣喜的光芒,“你想通了,要跟我合作?放心,我能给你的绝对比皇兄能给你的要多得多。”
苏玥没点头,但也没否认,只是要求要见孩子。
“你先让我看一眼孩子的,确保他的安全。”
“好,你跟我进来。”
这是苏玥第一次来睿王府。
早些年薛平要在薛泽面前树立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因此睿王府里装点得极尽奢华。
只是现在的苏玥根本无心欣赏这些。
她跟在薛平后面匆匆到了一个偏院,里面依稀能传来孩子的哭声。
苏玥心里一紧。
很快,院子的门被打开了,里边的奴仆看到薛平就是一愣,而后很快便说道:“王爷,您去看看吧,那个孩子不愿意吃乳母的奶,一直在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苏玥焦心不已,立马冲到了薛平前面,走到了院子中。
院子里,一个年轻的乳母正在哄孩子吃奶,但宝宝似乎相当抗拒,捏着小拳头哭得撕心裂肺。
苏玥只觉得心脏像被刀在割一般疼,上去就想夺过孩子抱在自己怀里。
那乳母警惕地退后一步,“你是什么人?来人…!”
“都下去吧。”薛平在这个时候开口,“把孩子给她。”
乳母惊疑不定地把孩子交到了苏玥手中。
孩子一闻到母亲身上的味道,立马就不哭了,两个握得紧紧的小拳头也松开了,转而抓着苏玥的衣裳,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苏玥,委屈巴巴地哼唧了两声。
苏玥险些又要落下泪来,“好孩子,娘的好孩子,别哭别哭。”
“你们这副样子,倒弄得我像个坏人似的。”
苏玥回过头,狠狠地瞪向薛平。
“你难道不是吗?逼我放弃孩子的生父,逼我和孩子分离,薛平,你还不算坏吗?”
薛平摇摇头,“我从来没想过逼你和孩子分离。我说过了,条件就摆在你面前,怎么选全看孩子和皇兄谁在你心里更重要。”
“你要知道,我违抗母后的命令,把孩子藏起来,已经触犯了她老人家的忌讳。我对你从来都不算差。”
苏玥冷笑一声,“得了吧,你是为了我吗?你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
在来的路上,苏玥早已想清楚了一切。
薛平会在这个时候救下这个孩子,究竟有几分真心是因为自己?
又有多少是为了他自己考虑?
薛平自己心里清楚。
苏玥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打算。
“皇上胸口的箭已经取了出来,有桑葵守着,你们想下毒也不可能,你们能做的全都已经做了,现在就看皇上三天后能不能醒来。”
“你现在把孩子护在你府里,无非就是想着,若皇上无法醒来,我和孩子便是你手中的鱼肉,任你宰割。若是皇上能够醒来,你便可以用孩子向皇上邀功,看呐,我在危急时刻救下了你唯一的孩子。”
苏玥闭了闭眼,“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漏洞百出的表演能骗皇上这么多年,但他是真真切切地把你当做兄弟,所以很多事情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呢?你心里可有一分把他当做皇兄?”
薛平沉默了,但并不是因为苏玥揭开了他拙劣的伪装,而是因为苏玥的最后一个问题。
他有把薛泽当做兄长吗?
有的,一直都有。
在太后向他透露那个秘密之前,他心里哪怕不甘,哪怕怨愤,也切切实实地把薛泽当做了自己的兄长,因为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知道了那个秘密之后?还是对苏玥求而不得之后?又或者是有了自己的血脉之后?
总之,人是会变的。
薛平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他现在不就变了吗?变得面目全非,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那个人。
只不过他并不后悔,就算后悔了,也早已没有回头路了。
薛平不想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苏玥面前,于是很快收回了思绪。
“你现在除了相信我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苏玥悲哀地发现,她没有。
她无法把孩子从薛平手里带走。
薛平和太后不知道已经谋划了多久,单从刺杀自己和后面争夺孩子的阵仗来看,以苏玥现在的身份,无法调动军队,拿什么跟薛平抢人?
这一刻,苏玥恨自己是个女人,恨自己手里没有权力。
她本以为只要能在后宫里呼风唤雨,便可保自己和孩子安然无虞,却没想到在后宫权力之外,还有朝堂上的威胁。
孩子已经睡着了,薛平看了一眼她白嫩的脸庞,轻声道,“回去吧,我不会伤害这个孩子。”
“若是皇兄死了,你可以做我的女人,我会陪你一起把孩子养大。若是皇兄没死,我也会把孩子还给你们。”
但这个孩子还回去,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那就是他说了算。
他没有说的是,他心里还有一分奢望。
比起用这个孩子威胁薛泽,他更希望薛泽像从前那样相信他,那么一切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他在危急时刻帮皇兄保护孩子,就会成为大功一件。
薛平的未尽之言,苏玥也能听明白,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觉得太后和薛平无耻。
生与死、亲情与权力,他们早已算计得清清楚楚,徒留薛泽还沉浸在他们编织的名叫亲情的梦里。
苏玥还是回宫了,带着不甘,带着愤怒。
她回宫之后,连夜召见了冯玉山。
“冯大人现在手中可有能够调用的兵马?皇长子现在在睿王手里。”
听到这个消息,冯玉山只是稍微愣怔了片刻,很快就相信了苏玥的话。
“娘娘,我们这一派以文臣居多。之前皇上让您的二哥进入军队,估计也是有这种打算。皇长子以后可不能只有文官的支持,还得有武将的助力。只可惜……”
冯玉山摇了摇头,“可惜二公子进入军部的时间还太短,手中没有实权,倒是禁军……”
禁军统领现在也是苏玥的人,但苏玥却不能动他们。
“不行,自古以来禁军唯一的职责就是守卫皇城,尤其现在皇上重伤昏迷,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能保证孩子安全的前提下,动用禁军,惹来的麻烦太多了。”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苏玥所有的宠爱都是以薛泽为基础的,连这个孩子也是。
倘若因为孩子的性命而调用了能保护重伤之中薛泽的唯一力量,等薛泽醒来,他会怎么想?朝堂上的百官又会如何弹劾她和孩子?
而且太后和薛平如此狡诈,不会不考虑到禁军的存在。
薛平还敢把孩子留在自己的府里,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根本不怕苏玥调用禁军。
苏玥面色一沉,“睿王恐怕已经拉拢了军中的不少将领了。”
冯玉山苦笑着点头,“的确是这样,从前大批的人马都在护国公手中,后来皇上为了分权,给了睿王殿下一些人马与护国公分庭抗礼。而现在……昨天您就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吧?护国公已经倒戈了睿王殿下,军部已经全是他们的人了。”
情况竟然已经严峻到了如此地步,是苏玥完全没有想到的。
那薛泽呢?苏玥看向昏迷中的薛泽。
昏迷之前,他又是扛着怎样的压力,在朝堂上一个一个肃清那些太后的爪牙,一个摸不到军权的皇帝,却为了她和孩子……
苏玥不敢细想下去。
可是无法避免的,她想到了更多事情。
苏玥想到南蛮之战发生之前,军中是有很多人真心拥戴薛泽的,但南蛮一战,那些拥护他的,血都流干了,死尽了。
苏玥颤抖着唇瓣,问出了一个问题。
“皇上出兵南蛮的时候,是不是……是不是太后的意思?是不是太后授意他这么做的?”
冯玉山一愣,而后点点头。
“那时候皇上正是急需要做出一些事情,稳固自己地位,太后便建议他出兵南蛮,大胜之后,不仅能振奋军心,而且也是他帝王路上的一个功勋。南蛮只是一个小国,出兵之前,谁也没想到那一仗会打得那么艰难,会让军中所有效忠皇上的将领都死在了南蛮。”
“我知道了。”
原来在那么久之前,阴谋的大网就已经展开。
太后让薛泽去平定南蛮,真的是出于好心吗?
那些忠心于薛泽的将士,真的是战死沙场吗?
这背后又有多少人从中谋利?有多少人暗中做了手脚?
太后从那个时候,恐怕就已经为今天的选择埋下了棋子吧。
苏玥背后一阵一阵发凉。
原来太后早在那么久远的以前,就开始想要置薛泽于死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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