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敛下酸涩，进屋子把设计图放进箱底锁好。
他们毕竟不是空军研究所的，所以他要先问问江映梨的意见，再想办法和空军那边取得联系。
撑着木箱，他站在原地良久，最后还是揭开盖子，从图纸旁取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和那张被袁老锁在保险箱里的照片一模一样，照片背后，是三人的签名。
依次是：江行、袁树青、汪东林。
“老江，你这孙女，怕是比我们三个老东西加起来还出息。”
“你说说你，真是没福气，没能亲眼看见，那袁老头子也是运气好，有这么个孙子，能把映梨这孩子娶回家。”
就他，没人送终，反倒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朝，全家七口人，就只剩下自己一个。
拇指摩挲两下，他把照片放回柜底，锁好，转身出门。
一整天，研究院里的人都心不在焉，期盼着天快点黑，他们想问问江映梨究竟是怎么设计出那台摩托车的。
还想问那张图究竟是设计给空军还是陆军的。
他们研究院里陆军摩托车的设计图，是否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所以江映梨坐着摩托车上山，还没下车就看见研究员们都围在围栏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眸里都是狂热。
有种丧尸围城的即视感，江映梨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因为兴奋激起的鸡皮疙瘩，取下头盔下车。
推开栅栏门，研究员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小江，你那设计图是怎么设计的！陆军能用吗？”
“我看那车身那么小，能坐得下两个人吗？”
“对啊，是不是只能短途续航？要是想要长续航怎么办？”
“映梨！快快快，咱们去山洞里，你给我们说说。”
“对对对！”
江映梨几乎是被他们架过去的，全程脚都没沾到地，但是到了山洞口，就见汪老站在门口，面无表情。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研究员们瞬间噤声，轻手轻脚把她放下来，语气怯怯：
“老师。”
汪老：“多大年纪了还在这胡闹，你们的任务都完成了？”
研究员们纷纷低下脑袋。
他们的确是想不出什么好点子了，所以才想让江映梨给他们出出主意。
江映梨看着身边心虚的人群，犹豫自己要不要也低下脑袋装鹌鹑，却被叫住。
“江映梨跟我来，其他人继续上班。”
汪老径直穿过人群，丝毫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和蔼可亲，倒挺像她读书时学院里的古怪孤僻老头。
众人纷纷投给她自求多福的眼神，江映梨歪了歪脑袋，一脸单纯地跟着汪老进屋。
屋里陈设简单，木地板、木床、木墙，木墙上的缝还隐隐透风。
床边的一个红木箱算是屋里最值钱的物件了，而汪老就站在木箱边看着她，眼里又恢复往日里的和蔼。
他冲江映梨招手，笑道：“孩子，来。”
江映梨顺从地走近，和他对上视线。
老人眼里的神色很复杂，和袁老一样，仿佛是在透过她看某个人。
他转身，弯腰在木箱里寻找着什么，随后，那张熟悉的图纸就出现在她面前。
他把图纸平铺在木床上，严肃地看着江映梨，“孩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视线落在纸上，她眸色深深，“我知道。”
这场运动对工业、文学、经济等方面的冲击很大，很多科研人员无辜下马，导致这几年技术创新停滞不前。
这张设计图一旦面世，很多视线就会落到她身上，包括那对江家下手之人。
上前，站在图纸前，她语气坚定：
“袁砚舟为了让我进研究所，降了职，而汪爷爷，你，也被施压，所以才不让我接触研究所核心工作。”
视线猛地一怔，汪老没想到她心思这么敏锐，能想到这么深层次的东西，江映梨还在继续，
“只有我证明自己的价值，才会有人重视我，愿意重用我。你认识我爷爷，对吧。”
听着她肯定的语气，汪老没有岔开话题，反而很利落地点头承认。
“是，我认识你爷爷，我们曾经在一起上学、一起工作。”
收回视线，江映梨知道爷爷年轻时留过洋，但是从来没听说他在哪工作过。
自她记事起，爷爷就一直在家做生意，自己似乎也没见过他和袁老爷子往来，但两人关系就是那么好。
垂眸，她点头，半真半假，
“是，爷爷和我说过，和汪爷爷一起工作的时间，很快乐。”
汪老笑了一声，半是无奈半是好笑，
“你这孩子，别在这套我话，说说你想怎么做。”
眨了眨眼，江映梨没想到他一下就看出来自己是在套话，红唇微努，咂了一声，走近些，看着设计图开口：
“这种摩托车，主要作用于空降兵，执行短途任务优势明显，并且造价低廉。”
“不用担心损坏后维修成本，甚至必要时可丢弃，并不会造成太大损失。”
“其排量不高，但发动机我打算改造，性能不减，更不容易让敌军发现。”
“所以，汪爷爷，你帮我打份报告上去，我可以提供设计图，但我要全程参与制作，”
说完，她转头看向汪老，眼里满是自信。
她自信，自己的设计一定会被空军部队选中。
现在的空军设备并不完善，最先进的直升飞机莫过于69年新出的直-6，但缺陷不小，目前还未大肆在部队应用。
而现在空军最常用的直升飞机，是58年首飞成功的直-5，并且是在毛熊的米-4直升飞机基础上进行的仿制。
运载能力有限，在海拔较高地区动力明显不足。
所以，她才肯定，自己的设计一定能入他们眼。
自己既然能设计出这种摩托车，飞机又有什么不能设计的？
汪老浅浅拧眉，空军部队他接触的少，但就他听说的来看，这群人并不好接触。
“你有主意，我就不劝你了。”
“我先打报告上去，你的设计我看过，的确是很成熟，不过有些制造工艺，恐怕只有黑省有。”
“如果你要跟进全程，只能调出峻州，袁砚舟手伸不了那么长，发生什么，都只能你自己扛。”
“而且现在，太高调的科研行为，反而是把把柄送到别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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