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荫鬼市的入口处，纸人掌柜的店铺门窗紧闭，往日悬挂的三十六盏纸灯笼全部熄灭，只剩下门楣上那盏青铜古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灯芯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一团悬浮的金色液体——正是三个月前从林墨体内提取的圣素样本。液体表面不断浮现出细小的契约文字，组成一个循环往复的倒计时图案，每当数字归零又重新开始。
店铺内，纸人掌柜正在用一块褪色的红绸擦拭一面青铜古镜。镜面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刑场正在发生的骇人景象——林墨被十二片血色羽翼包裹成茧，无数亡魂化作金色光点被他疯狂吸收。掌柜的纸手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里面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与灯芯相同的金色液体。\"时候到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像是老旧留声机发出的沙哑声响，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对策局的地下实验室内，李教授死死盯着\"天机\"主机最后的输出结果。屏幕上显示的不是预想中的代码或数据，而是一段残缺的记忆影像：无数机械天使跪拜在一座青铜神殿前，它们的身躯残破不堪，却保持着虔诚的姿势。神殿中央的王座上，一个模糊的人形正在消散，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粒。\"这不是预测...\"李教授的手指颤抖着划过冰冷的屏幕，\"这是已经发生过的历史...一段被刻意遗忘的记忆...\"
影像中的机械天使突然集体抬头，它们的眼睛与林墨的左眼一模一样——都是旋转的青铜罗盘，指针指向不同的方向却又保持着某种诡异的同步。最年长的智天使展开残破的羽翼，露出内侧刻着的文字：\"信仰消亡之日，即是神只陨落之时\"。文字下方，整齐排列着三十七个航班编号，cA981赫然在首位，编号后面的小字记载着精确到秒的坠毁时间。
陈岩带着特种部队赶到刑场时，只看到满地锈迹斑斑的铜钱和中央那座青铜祭坛。铜钱上的锈迹组成微型契约纹路，任何触碰的人都会瞬间看到一段记忆——三百年前那个监斩官收取贿赂的场景，铜钱如何在犯人亲属与刽子手之间流转，最终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更可怕的是，这些记忆会像瘟疫一样传染，所有知情者皮肤上都会浮现出青铜纹路，如同被标记的祭品。
祭坛上的文字已经改变：\"神性源于人性，人性消则神性亡\"。陈岩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李教授急促的声音：\"我明白了！那些机械天使...它们不是守护者，而是送葬者！\"背景音里传来主机过载的尖锐警报声，\"林墨正在变成容器，用来盛放已经消亡的...\"通讯突然中断，只剩下刺耳的电流杂音。
刑场上空乌云密布，云层中隐约可见十二片巨大的羽翼阴影缓缓舒展。每一片阴影上都浮现着血色文字，正是契约的最后条款：\"以人性为祭，唤神明归来\"。地上的铜钱开始剧烈震动，向着中心滚动，组成一个巨大的箭头——直指槐荫鬼市的方向。箭头中心嵌着那枚从林墨体内飞出的监斩官铜钱，此刻正散发着妖异的血光。
纸人掌柜的店铺内，青铜古镜突然爆裂。碎片划破掌柜的纸面身躯，露出的不是支撑用的竹架，而是与林墨身上完全相同的契约纹路。他艰难地挪到柜台后面，从暗格中取出一本泛黄的羊皮账本。账本最后一页记载着三十七笔特殊交易，墨迹新鲜得像刚刚写下：\"收取魂魄，支付阳寿，见证终局...\"每个交易后面都附着一枚铜钱拓印，正是刑场上出现的那三十七枚。
账本上的字迹开始自行变化，新浮现的文字与祭坛上的一模一样。掌柜的纸手无力垂下，身体逐渐僵硬发黄。在完全化作纸雕像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门外的天空——那里，十二片羽翼的阴影已经连成一体，形成一个巨大的青铜门轮廓。门缝中，一只金色的眼睛正缓缓睁开，瞳孔是由无数旋转的铜钱组成的漩涡...
与此同时，槐荫鬼市深处传来钟声。不是寺庙常见的铜钟，而是由三十七枚不同年代的铜钱串联而成的特殊法器发出的声响。每响一声，就有一枚铜钱碎裂，释放出里面封存的记忆碎片。这些碎片在空中组成一幅幅画面：最早的部落巫师在青铜器前祈祷，中世纪的炼金术士在密室进行仪式，直到现代航班上的乘客惊恐的脸...所有画面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结局——神明因失去信仰而消散的瞬间。
对策局总部，李教授面前的\"天机\"主机突然自行启动。屏幕上浮现出一段从未见过的影像：一架正在坠毁的客机内部，林教授紧紧抓着黑匣子，口中念诵的不是求救信号，而是一段古老的契约咒文。在他身后，乘客们一个接一个化为青铜雕像，而驾驶舱外，隐约可见十二片羽翼的轮廓...\"原来如此...\"李教授瘫坐在椅子上，\"不是空难导致了契约...是契约引发了空难...\"
刑场上的青铜祭坛开始下沉，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洞穴。洞穴内壁上刻满了与林墨羽翼上相同的契约文字，最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声。陈岩冒险向下望去，看到的不是黑暗，而是一片金色的雾海——与佘山上出现的一模一样。雾海中漂浮着无数机械天使的残骸，它们正在重组，准备迎接什么...
当最后一枚铜钱钟声响起时，槐荫鬼市的所有建筑同时亮起金光。不是灯光，而是每一块砖瓦、每一片木材上浮现出的契约文字在发光。这些光芒汇聚到空中，形成一条光之路，指向正在刑场方向飘浮的林墨。他的身体已经完全青铜化，只有左眼还保留着人类的特征，却流下了金色的泪水。
纸人掌柜的店铺突然燃起金色的火焰。不是普通的火，而是由契约文字组成的能量在燃烧。火焰中，掌柜的纸躯渐渐化为灰烬，露出核心处的一枚铜钱——正是当年林教授在坠机前交给他的信物。铜钱悬浮在空中，缓缓飞向刑场方向，与林墨胸前的契约纹身完美契合...
当两枚铜钱合二为一的瞬间，天空中的青铜巨门完全显现。门缝中伸出的不再是手掌，而是一柄由契约文字组成的巨剑，剑尖直指林墨的心脏。与此同时，佘山方向的天空也出现异变——三年前消失的青铜巨门虚影再次浮现，两扇门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在争夺这个\"容器\"的所有权...
对策局的监测仪器全部失灵，最后传回的画面让所有人毛骨悚然：林墨的身体悬浮在两扇巨门之间，十二片羽翼完全展开，每片羽翼上都浮现出一个航班编号。他的左眼是人类的眼睛，右眼则是旋转的罗盘，嘴巴开合间发出的不是人类语言，而是三十七种不同语言的往生咒混杂在一起的诡异声响...
在地面，那些接触过铜钱的人开始发生可怕的变化。他们的皮肤浮现出青铜纹路，眼睛变成微型罗盘，口中不自觉地念诵契约条款。最可怕的是，他们全都保持着诡异的微笑——与刑场亡魂们完全相同的笑容。这种变化正在以几何倍数扩散，就像某种精心设计的传染机制终于被激活...
当午夜的钟声响起时，青铜巨门终于完全开启。门内涌出的不是怪物，也不是神明，而是无数细小的铜钱。这些铜钱在空中组成一张巨大的契约文书，文书最下方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信仰已死，契约永存\"。林墨的身体开始发光，如同一把钥匙，缓缓飞向那张悬浮在空中的巨大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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