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洒在学校前广场上。荀攸站在大巴车旁，核对着手中的名单。春风吹乱了她的刘海，她不得不一次次将它们拨开。
\"荀老师，我们都到齐了！\"班长小林举着自拍杆，和几个女生挤在一起拍照。学生们今天格外兴奋，穿着轻便的春装，背包里塞满了零食和画具。
荀攸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扫向校门口。顾听胥还没到。她看了看手表，离出发时间还有十分钟。
\"在等我？\"
温热的气息突然拂过耳畔，荀攸猛地转身，差点撞上顾听胥的脸。今天的顾听胥一改往日优雅风格，穿着深蓝色冲锋衣和登山裤，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看起来活力十足。
\"你...迟到了。\"荀攸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顾听胥晃了晃手中的纸袋：\"给大家买了早餐三明治，排队花了点时间。\"
她身上有淡淡的柑橘香气，混合着清晨的露水味。荀攸接过纸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顾听胥的手指，立刻像触电般缩回。
\"上车吧。\"荀攸转身招呼学生们，\"大家按分组坐好，系好安全带。\"
车厢里立刻充满了欢声笑语。荀攸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顾听胥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旁边。
\"给你。\"顾听胥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单独包装的三明治，\"金枪鱼加酸黄瓜，你的最爱。\"
荀攸接过三明治，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十年了，顾听胥还记得她最喜欢的口味。她小心地拆开包装，咬了一口，酸黄瓜的清爽立刻在口腔中扩散。
\"好吃吗？\"顾听胥歪着头看她，马尾辫随着车子的颠簸轻轻摇晃。
荀攸点点头，突然注意到顾听胥的冲锋衣领口处别着一枚小小的银杏叶胸针——那是大学时她送给顾听胥的生日礼物，没想到她还留着。
车子启动，驶出城区。窗外的景色逐渐从钢筋水泥变成了郁郁葱葱的山林。荀攸靠在窗边，听着学生们在后排唱歌，顾听胥偶尔跟着哼几句，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耳膜。
\"昨晚睡得好吗？\"顾听胥突然问。
荀攸摇摇头。自从上周那场关于信件的谈话后，她每晚都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回放十年前的各种片段，以及那个几乎发生的吻。
\"我也是。\"顾听胥轻声说，\"一直在想...如果我们没有错过那十年，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荀攸没有回答。她不敢想象那个可能性，那会让她对失去的时光更加痛惜。
车子驶入山区，道路变得崎岖。顾听胥的手臂不时因为颠簸而碰到荀攸的，每一次接触都像有电流窜过。荀攸假装看向窗外，却在玻璃的倒影中看到顾听胥正注视着自己，目光柔软得不可思议。
两小时后，大巴到达目的地——青峰山自然保护区。这里有一片开阔的草地，远处是连绵的山峦和一片清澈的湖泊，正是写生的好地方。
\"大家注意！\"荀攸拍手召集学生，\"以小组为单位活动，不要离开指定区域。中午十二点在这里集合午餐，下午三点返回。有任何问题立刻用对讲机联系。\"
学生们欢呼着散开，寻找各自的写生地点。荀攸和顾听胥留在营地，准备午餐用的食材和器具。
\"天气真好。\"顾听胥伸了个懒腰，阳光勾勒出她优美的身体线条，\"适合画水彩。\"
荀攸点点头，铺开野餐垫。她注意到顾听胥的动作比前几天灵活多了，脸色也红润起来，看来恢复得不错。
\"我去湖边看看学生们。\"收拾完食材，荀攸拿起一瓶水和防晒霜。
\"等等。\"顾听胥拉住她的手腕，\"涂点防晒霜，太阳很毒。\"
还没等荀攸反应，顾听胥已经挤出一团白色乳液，轻轻抹在她的脸颊上。指尖的温度让荀攸屏住了呼吸，她僵在原地，任由顾听胥为她涂完防晒，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好了。\"顾听胥满意地点头，\"别晒伤了。\"
荀攸的耳根发烫，匆忙转身向湖边走去。她能感觉到顾听胥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如影随形。
湖边，几个学生已经支起画架开始创作。荀攸逐一查看他们的进度，给出建议。阳光越来越强烈，即使涂了防晒霜，她也能感觉到皮肤在发烫。
\"荀老师！\"班长小林气喘吁吁地跑来，\"张明和李想不见了！他们说要去山那边找更好的角度，已经一个多小时没回来了！\"
荀攸的心一沉。那片山区没有开发，地形复杂，很容易迷路。\"用对讲机联系过吗？\"
\"没有回应。\"小林急得快哭了，\"他们的手机也没信号。\"
荀攸立刻拿出自己的对讲机：\"顾老师，有学生走失，请立刻到湖边集合。\"
不到五分钟，顾听胥就赶到了。听完情况，她的表情变得严肃：\"我去找他们。你留在这里照顾其他学生。\"
\"不行。\"荀攸坚决反对，\"我们一起去。其他老师可以照看营地。\"
顾听胥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荀攸的眼神后点了点头。她们迅速收拾了急救包、水和绳索，向学生描述的最后出现方向出发。
山路陡峭，灌木丛生。荀攸走在前面，不时用木棍拨开挡路的树枝。顾听胥紧跟其后，动作敏捷得出乎意料。
\"张明！李想！\"她们每隔几分钟就呼喊一次，但只有山谷的回音作答。
一个小时后，她们来到一处岔路口。荀攸蹲下身检查地面的痕迹：\"他们可能往左边走了，这里有新鲜的脚印。\"
顾听胥点点头，突然指着远处：\"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荀攸眯起眼睛，看到远处的山崖上有一抹鲜艳的红色——像是张明今天穿的红色外套。
\"在那里！\"她立刻加快脚步，顾听胥紧随其后。
靠近山崖后，她们终于看清了情况：两个学生被困在一处突出的岩石平台上，距离地面约三米高。张明的脚踝似乎扭伤了，李想正扶着他，脸色苍白。
\"老师！\"看到她们，李想几乎哭出来，\"我们想从高处画全景，但下来时张明滑倒了！\"
荀攸评估着地形。岩石陡峭湿滑，没有专业装备很难攀爬。她正准备打电话请求救援，顾听胥已经脱下外套，开始系紧鞋带。
\"我去带他们下来。\"顾听胥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在下面接应。\"
还没等荀攸反对，顾听胥已经敏捷地攀上岩石。她的动作流畅而有力，完全不像平日那个连矿泉水瓶盖都要别人帮忙拧开的娇弱形象。荀攸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几个起落就爬到了平台上。
\"没事了，孩子们。\"顾听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沉稳而令人安心，\"李想，你先下去，踩着那些凸起，荀老师会在下面接你。\"
李想小心翼翼地开始下降。荀攸在下方指导他每一步落脚点，最终安全地接住了他。接着是张明，虽然脚踝受伤，但在顾听胥的帮助下也顺利下来了。
最后是顾听胥自己。当她轻盈地跳下最后一块岩石时，荀攸不自觉地伸手扶住她的腰。顾听胥转身对她微笑，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睛却亮得惊人。
\"你...爬得真熟练。\"荀攸轻声说。
顾听胥耸耸肩：\"在法国时参加过攀岩俱乐部。\"她蹲下身检查张明的脚踝，\"肿了，但不严重。能走吗？\"
张明试着站起来，疼得龇牙咧嘴。顾听胥二话不说，转身背对着他：\"上来，我背你。\"
\"顾老师，您...\"
\"别废话，上来。\"
张明红着脸趴到顾听胥背上。令所有人惊讶的是，顾听胥轻松地背起了这个比她高大的男生，稳步向山下走去。荀攸和李想跟在后面，不时交换着不可思议的眼神。
回营地的路很长。半小时后，顾听胥的呼吸明显变得沉重，但她坚持不肯换人。荀攸几次想接手，都被她摇头拒绝。
\"休息一下吧。\"荀攸终于忍不住说，指了指路边的一块大石头。
顾听胥小心地放下张明，坐在石头上喘气。她的冲锋衣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背上，头发也散乱了几缕。
\"喝水。\"荀攸拧开瓶盖递给她。
顾听胥接过水，仰头大口喝着，喉结上下滚动。一些水珠顺着她的下巴滑落，消失在衣领里。荀攸不自觉地盯着那一小块湿润的皮肤，直到顾听胥放下水瓶，对她眨了眨眼。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荀攸慌忙摇头：\"没、没有。\"
后半段路程，荀攸坚持接手背张明。顾听胥没有反对，只是走在前面开路，不时回头确认她们跟上了。她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冲锋衣的肩线勾勒出优美的轮廓。
回到营地时，其他老师和学生都围了上来。校医立刻接手了张明的伤情，而顾听胥则被学生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顾老师，您太厉害了！\"
\"简直像特种兵一样！\"
\"平时完全看不出来啊！\"
顾听胥只是笑着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谁还想乱跑？\"
学生们立刻安静下来，乖乖回到各自的位置。荀攸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被簇拥的顾听胥，胸口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骄傲？惊叹？还是别的什么？
午餐时间，顾听胥坐在荀攸旁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三明治。\"饿死我了。\"她含糊不清地说，嘴角沾了一点蛋黄酱。
荀攸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拇指擦掉了那点酱汁。顾听胥愣住了，荀攸也僵在原地，手指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谢谢。\"顾听胥轻声说，舌尖轻轻舔过刚才被触碰的唇角。
荀攸的耳根烧了起来，匆忙低头吃饭。
下午的写生活动平安无事。三点整，所有人集合准备返程。荀攸清点人数时，发现顾听胥不见了。
\"顾老师呢？\"她问旁边的学生。
\"去湖边洗手了。\"
荀攸走向湖边，果然看到顾听胥蹲在水边，正在洗脸。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该回去了。\"荀攸说。
顾听胥站起身，突然\"嘶\"了一声，皱眉看向自己的手掌。
\"怎么了？\"荀攸立刻上前。
\"没什么，只是...\"顾听胥摊开手掌，掌心有几道细长的划痕，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荀攸倒吸一口气：\"什么时候弄的？\"
\"可能是爬岩石的时候吧，没注意。\"顾听胥满不在乎地说。
荀攸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回到营地，从急救包里拿出消毒水和创可贴。\"忍着点。\"她轻声说，用棉签小心地清理伤口。
顾听胥乖乖伸出手，却在消毒水接触伤口的瞬间猛地缩了一下。\"疼！\"
\"活该。\"荀攸责备道，动作却更加轻柔，\"明明可以等救援，非要逞强。\"
顾听胥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荀攸为她贴上创可贴，眼神柔软得像月光下的湖水。
回程的大巴上，疲惫的学生们很快安静下来，有人甚至打起了呼噜。荀攸靠在窗边，眼皮越来越沉。山路颠簸，她的头不时撞到玻璃，但她太累了，懒得调整姿势。
\"过来。\"顾听胥轻声说，伸手将荀攸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上，\"睡吧，到了我叫你。\"
荀攸想拒绝，但顾听胥的肩膀太舒服了，带着淡淡的柑橘香和阳光的味道。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记得的是顾听胥轻轻为她拨开额前的碎发。
顾听胥看着肩头熟睡的荀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荀攸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呼吸均匀而轻柔。顾听胥小心地拿出手机，偷偷拍下这一幕，然后设置为手机屏保。
\"做个好梦，攸攸。\"她轻声说，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窗外，夕阳将群山染成金色，像极了她们大学时一起看过的无数次日落。顾听胥轻轻叹了口气，将头靠在荀攸的发顶，也闭上了眼睛。
大巴继续前行，载着一车疲惫但快乐的人，驶向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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