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芳舒坦地往藤椅上一靠，手里的蒲扇摇得呼呼响。
她眯缝着眼，嘴里咔吧咔吧地嗑着瓜子，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小兔崽子，老娘养你这么大，你撅个腚我都知道要放什么屁！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呵，什么玩意？一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今天被她当众揭了短处，料想短时间内是不敢再来招惹她了。
\"哼，就李明远那点胆量，\"她啐了一口瓜子壳，
\"今天被我骂得跟个鹌鹑似的，往后见着我怕是要绕道走。\"
但转念一想，她又皱起了眉头。李明远这人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她瞥了眼窗边假装看报纸的丈夫李江海——这个老实巴交的小老头，八成要被李明远缠上。
\"老头子，\"她突然开口，\"这几天你上下班走大路，看到李明远记得躲着走。\"
李江海从报纸上方露出半张脸：\"咋了，他还敢来？\"
\"咋了？\"李桂芳把瓜子往铁皮糖盒里一扔，\"你还想明白？今天我这么奚落他，他不敢找我，肯定要在你身上找补，谁叫你是他好爹呢！\"
见丈夫还是一脸茫然，她掰着手指头数落起来，
\"老头子，你给老娘好好想想！
当年李明远那小子说买作业本要五块钱——什么本子要五块？金箔糊的啊？结果呢？转头就找你偷偷要钱去了！\"
李江海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报纸后头传出蚊子哼哼似的声音：\"那不是...孩子要学习嘛...\"
\"学个屁！\"李桂芳一把扯下他的报纸，\"后来我在他书包里翻出三本《少林寺》连环画！
还有！前些年他娶林雅琴那会儿，我不同意给那么多彩礼，他是不是找你洗脑了，你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你心里没点数啊？\"
李江海推了推老花镜，慢吞吞地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李桂芳一听这话更来气了，蒲扇往桌上一拍：\"过去？过去个屁！狗改不了吃屎！\"
她掰着手指头继续数落，\"去年冬天，我说家里煤不够烧，让你别总往儿子家送，结果呢？你倒好，趁我赶集的时候，又偷摸给老大扛去半袋子！\"
李江海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那不是...看孙子冻得直跺脚嘛...\"
\"冻？冻他奶奶个腿！\"李桂芳气得直拍大腿，\"后来我去他家，看见那煤都堆在院子里淋雨呢！林雅琴那个败家娘们，嫌煤脏不肯往屋里搬！\"
李江海缩着脖子，活像只淋雨的鹌鹑。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几个孩子确实不靠谱。
可当爹的哪能真不管孩子？特别是李明远，从小就是块读书的料，街坊邻居谁不夸？万一...他是说万一...以后真能指望上呢？
好吧，他现在连这个\"万一\"都觉得悬得慌。
\"你呀！\"李桂芳看着丈夫那副欲言又止的窝囊样，气得直拍大腿，
\"就跟咱家那台老收音机似的——光会'滋滋'响，半点硬话都放不出来！\"
她突然站起来，叉着腰宣布：\"我可把话撂这儿！要是那小子再敢来找你，你就\"
她抄起鸡毛掸子塞到李江海手里，\"抽他！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李江海握着鸡毛掸子，活像接了颗手榴弹。
他偷偷瞥了眼怒气冲冲的老伴，咽了口唾沫。
得，老婆子这是越老越泼辣，他要是敢吱声，下一个挨抽的保准是自己！
\"愣着干啥？\"李桂芳已经利索地爬上床，\"赶紧的！赶紧睡，明天还有一堆事情呢，
收拾不了这帮小兔崽子，我李桂芳三个字倒着写！\"话未说完，整个人已经打起了呼噜！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李桂芳就一脚踹开李明宇的房门：\"睡睡睡，都什么时候还在睡！赶紧给老娘爬起来！\"
她手里攥着俩刚出锅的玉米饼子，直接往李明宇怀里一怼，\"趁热乎吃了，一会儿跟许公安去医院验明正身！\"
李明宇迷迷瞪瞪从被窝里钻出来，脸上还印着凉席印子：\"妈，这才几点啊...\"
\"几点？再磨蹭点你就准备喜当爹把！
老娘告诉你，今儿个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把你这身骚洗干净！\"
说完，整个人咋咋呼呼就出去吃早饭。
没一会，胡同里就传来李桂芳骂骂咧咧的声音：\"磨蹭啥呢？跟个娘们似的！\"
李桂芳拽着李明宇的胳膊往外拖，\"昨儿许公安咋说的？这事儿拖不得！\"
李明宇脚底下跟灌了铅似的，眼瞅着快到派出所了，突然甩开他娘的手：\"妈！咱别去了行不？我再找王珊珊商量商量\"
昨晚，他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宿，他一个大男人的，被扒下裤子检查那里，真的很难为情！
他想跟王珊珊商量一下，帮她找出孩子爹是谁，万一她同意了呢，哪不就没他的事啦！
他真的不想被扒裤子啊！
李桂芳一听李明宇的异想天开，直接原地爆炸。抄起大巴掌就往李明宇屁股上招呼：\"商量？商量个屁！\"
她一把揪住李明宇的耳朵，\"你给老娘说清楚，是不是真把人家裤衩子扒了？那丫头肚子里的种真是你的？\"
\"哎哟妈！轻点儿！\"李明宇疼得直跳脚，\"我连她手指头都没碰过！\"
\"放你娘的屁！\"李桂芳抡起墙边的小木棍又要打，\"没碰过你躲什么检查？心里没鬼你怕什么医生？\"
她突然压低嗓门，\"还是说...你小子那儿有啥毛病，怕查出来丢人？\"
李明宇涨红了脸：\"妈！您这说的什么话！我，我就是\"
\"就是个球！\"李桂芳一跺脚，\"今儿个你要不跟老娘去派出所，信不信我现在就上王珊珊家，给你下聘？\"
小样就李明宇昨天在派出所恨得牙痒痒的那样，要是再招惹上王珊珊给他当媳妇，他不得哭死！
正拉扯着，两人已经来到派出所门口。
许公安就蹲在派出所门口抽着大前门，烟头都堆了三四个。
\"李婶儿！你们娘俩这是演哪出啊？\"
李桂芳立马换了副笑脸：\"许公安啊，我这不正要带这兔崽子来报道，去医院做检查嘛。”
许强把烟屁股往地上一碾，领着他们往办公室走：\"得，您二位先里边儿请吧。\"
他压低嗓门，\"昨儿夜里出岔子了，王珊珊那丫头直接跑了，她老娘现在正在里头闹呢，你二位可有个心理准备。\"
刚推开办公室门，就听见里头鬼哭狼嚎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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