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呼吸慢了下来。
手腕上的热感还在,像一条细小的蛇顺着筋脉往上爬。他没有去压它,也没有引导它,只是看着这股力量自己走。走到肩井穴时,它停了一下,然后往腋下绕过去。
他睁开眼。
火堆只剩一层薄灰,底下有一点红光闪着。沈清璃靠在角落,短杖横在膝上,头低着,像是睡着了。故人坐在洞口,背影没动,掌心朝上,一呼一吸之间,手指微微起伏。
叶凌霄把手从膝盖上抬起来。
他开始想剑的事。
以前练剑,师傅总说要准、要快、要稳。每一招都有固定的角度和落点,差一点就是错。他练了十八年,把《太虚剑经》背得滚瓜烂熟,每一式都刻进骨头里。可那天对上邪修的最后一击,他侧身半寸,剑锋划出一个弧,那一瞬间根本不是按套路来的。那是身体自己动的。
他闭上眼,重新回想那一剑。
不是“破云出鞘”,也不是“断流斩月”,更不是任何一式的名字。那一剑没有名字。它是随着对方黑气涌动的方向变的,是避开了反震才刺进去的。
如果剑招不该是固定的呢?
如果敌人动,剑就该跟着变?
他在心里默念《太虚剑经》第一式。这一次不追求出剑的速度,也不管角度是不是标准。他只问自己:如果风从左边来,我该怎么出剑?如果敌人先动右手,我的剑该落在哪里?
脑子里的画面变了。
不再是站定姿势,而是随时准备移动。剑不再是为了命中某个点,而是为了应对变化。
他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像是握住了剑柄,又像是在空中划了一道。
沈清璃睁开了眼。
她没有抬头,也没动身子,只是耳朵微微转了一下。她看见叶凌霄的手指在膝盖上慢慢移动,像是在写什么字。他的呼吸比刚才更深,节奏也变了,不像在运气疗伤,倒像是在等什么机会。
她把短杖往身边挪了半寸,身子侧了侧,替他挡住从洞口吹进来的一缕风。
叶凌霄没察觉。
他正在拆解那一剑。
不是动作,是感觉。
那一剑有三个阶段:先是退,再是转,最后才是刺。这三个动作连在一起,就像水往下流,中间没有停顿。他试着把这种感觉套到其他招式上。比如“回雪旋步”,原本是向后跃起再斜斩,现在他想,能不能在敌人逼近时直接转身,借力甩出一剑?
他在意识里试了一遍。
发现原本僵硬的地方变得顺了。
以前他总觉得招式之间衔接不上,是因为练得不够多。现在他明白了,是因为太想让它们接上,反而卡住了。就像治伤时非要强行打通经脉,结果越通越堵。
真正的连接,应该是自然发生的。
他的手指又动了一下,在膝盖上画了个圈。
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只是一个循环。
故人忽然开口:“他懂了。”
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沈清璃看了他一眼。
“以前他的剑是死的。”故人继续说,“每一招都按规矩来,像走路踩格子。现在不一样了。他的剑有了自己的路。”
他说完就没再说话。
但右手拇指在膝盖上点了两下,像是在记什么节拍。
叶凌霄听到了这句话。
他没有睁眼,也没有回应。但他感觉到体内的气开始跟着某种节奏走。不是他推着气走,而是气带着他走。
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拿剑。
师傅让他空手比划十遍,再摸剑。他说为什么不能直接练,师傅说,手还没学会听话,剑就不会听你的话。
那时候他不明白。
现在他好像有点懂了。
剑不是工具。
是你的一部分。
你想让它怎么动,它就会怎么动。
前提是,你得让它活过来。
他把手放在丹田位置,开始运功。
不是为了恢复灵力,也不是为了疗伤。他只是想感受体内那股气是怎么流动的。
一开始还是乱的。
灵力残缺,经脉还有些地方不通,气走到一半就散了。他不急,一遍不行就再来一遍。
渐渐地,他发现有些地方明明堵着,但气还是会找到缝隙穿过去。不是硬冲,是慢慢渗过去的。
他心头一震。
原来身体一直在自救。
只是他以前太专注“控制”,反而看不见它自己在动。
他试着在意识里画一条线,从手臂伤口开始,连向心口,再绕到后背。他想象那股残留的邪气不是敌人,而是一股乱窜的力量。他不斩它,也不压它,而是轻轻推一下,给它指一条能排出去的路。
指尖突然抖了一下。
他马上停下。
心跳快了一瞬,胸口闷了一下。刚才那一下太急,差点把残存的灵力搅乱。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放慢节奏,回到最基础的吐纳。
一呼。
一吸。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别急。
沈清璃看着他,忽然说:“你变了。”
叶凌霄没睁眼。
“以前你用剑,像在砍东西。”她说,“每一剑都用力到底,生怕不够狠。”
叶凌霄的手指动了动。
“现在不一样了。”她低声说,“你现在像在听它说话。”
洞里安静了一会儿。
故人依旧坐着,背影没动。但他右手的拇指又点了两下,像是在确认什么节奏有没有变。
叶凌霄慢慢抬起手。
这一次,他不再想着怎么让剑更快更准。他只想知道,当敌人动的时候,他的剑该在哪里。
他以指代剑,在膝盖上缓缓写下《太虚剑经》的总纲八字:无形无相,因敌成形。
每写一笔,就回想一次战斗中的某个瞬间。
写到最后一个字时,他忽然停住了。
以前他是拿着剑去找路。
现在他觉得,应该是路带着剑走。
他低声说:“以前是我逼剑走。”
顿了一下。
“现在该是剑带我走。”
说完,他双手交叠放在丹田处,闭上眼,进入冥想。
呼吸越来越平,越来越深。
沈清璃抱着短杖,眼睛又闭上了。但她耳廓微动,一直听着他的气息。
故人仍背对外界,掌心朝上。
但他拇指的点动频率变了,变得更有规律,像是在记录某种新生的律动。
洞里的空气似乎也变了。
不再沉闷,也不再滞涩。有一种极细微的波动在流动,像是溪水刚破冰,开始往下走。
叶凌霄的指尖微微发烫。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经脉里慢慢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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