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镇子里来了个奇怪的人。
是个道士打扮的老者，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裹，脸上布满风霜痕迹。他在镇子外的古槐树下盘腿坐了一夜，天亮时便往寒潭方向去了。
苏妄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正抱着小棠晒太阳。
“那人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游方道士。”邻居王婶一边晾衣服一边说，“他走路的样子……像是踩在云上似的。”
苏妄皱眉：“有没有人见过他的脸？”
“没呢，始终低着头，兜帽遮得严实。”王婶摇头，“不过他临走前留下一句话，说是给‘那个孩子’的。”
苏妄心头一震。
“他说了什么？”
“他说——”王婶顿了顿，模仿那人的语气，“‘因果未断，轮回将启，九百世的债，终要还清。’”
话音落下，苏妄怀中的小棠忽然睁开了眼。
她的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邃。
苏妄低头看她，心中泛起一阵凉意。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命运已经开始重新编织。
夜晚，苏妄独自来到寒潭边。
他记得前世第一次见到谢无妄的地方，就是在这片潭水旁。
那时的他还不懂什么是剑修、什么是魔神，只知道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如今，他已经经历了九百次死亡，看着女儿举起刀，将他杀死。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你在等我吗？”
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低沉而熟悉。
苏妄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握紧手中的玉佩。
“谢无妄的影子。”
他开口，声音平静。
“你终于出现了。”
那道身影缓缓走近，在月光下显露出轮廓。一身素衣，面容模糊，只有那一双眼睛，透着令人心悸的冷意。
“你不该回来。”影子说，“你改变了太多。”
“我改变的不是命运。”苏妄冷笑，“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女儿。”
“可她注定是魔神之女。”影子的声音带着某种悲哀，“你以为你能阻止这一切？”
苏妄沉默片刻，缓缓抬头：“我会。”
影子笑了，笑声里带着讥讽。
“那就试试看吧。”
下一秒，空气骤然凝固。
影子的身影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至苏妄身后。
苏妄猛然转身，手中玉佩爆发出一道金光，与影子的手掌相撞，激起一圈圈涟漪般的气浪。
寒潭水面炸裂，碎冰四溅。
两人身形交错，快若闪电。
每一次交手，都仿佛撕裂了空间。
苏妄咬牙撑住，体内灵力疯狂运转。
他能感觉到，影子的力量比前世更强了。
是因为时间线被扰乱了吗？
还是因为他提前觉醒了某些东西？
“你不是我。”苏妄喘息着开口，“你是谢无妄的执念，是他无法割舍的因果。”
“因果？”影子冷笑，“你说对了。我是他留下的最后一丝意志，只为完成一件事——终结你。”
话音未落，影子猛然张开手掌，一道黑色符文在他掌心凝聚。
那是初代剑主的封印之力！
苏妄瞳孔一缩，立刻翻身后撤，同时捏碎了怀中的一枚符咒。
轰！
符咒引爆，形成一道屏障挡下了攻击，但也让他整个人被震飞出去，重重摔在寒潭边缘。
他咳出一口血，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看来，我低估了你。”
影子缓步走近，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你不该回来的。”
他抬起手，准备再次出手。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啼哭。
是婴儿的哭声。
苏妄猛地抬头。
是小棠！
他挣扎着起身，踉跄着朝家的方向跑去。
影子却没有追击，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你终究逃不过。”
他轻声说道，随后身影逐渐消散。
苏妄冲进药庐，见小棠在床上安睡，松了口气后将她轻轻抱起。
“没事了，爹爹在这里。”
他低声安慰。
可就在他低头亲吻女儿额头的一瞬间，一道微弱的光芒从她胸口浮现。
是一枚小小的印记，形状如同一轮残月。
苏妄的心脏猛地收紧。
那是魔神的印记。
它已经开始了。
“爹……”
小棠忽然开口，声音稚嫩却带着一种不属于她的沉重。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苏妄怔住。
“当然会。”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了呢？”
苏妄心头一颤。
“你永远是我的女儿。”
小棠望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纯真又诡异，像是藏着千年的秘密。
“那我们拉钩。”
她伸出小指。
苏妄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小指勾上去。
“拉钩。”
那一刻，天地仿佛静止。
窗外的风忽然停了，连树叶都不再晃动。
而在遥远的天际，一座古老的钟楼悄然显现。
钟声悠悠，仿佛穿越了无数时空。
一下，两下……
第九百次轮回，就此开启。
与此同时，在某个未知的空间里，一道身影缓缓睁开双眼。
她穿着白裙，发丝如雪，眼中倒映着万千星辰。
“时间到了。”
她轻声说，抬手触碰虚空。
刹那间，整个空间开始扭曲，裂缝蔓延开来。
她迈出一步，踏入裂缝之中。
“爹爹，这一回，我定要找到你。”
她的声音随着风渐渐消散。
然后，身形彻底消失。
而在这一条时间线上，苏妄正抱着女儿，望向窗外的明月。
“我们会好好的。”他低声说。
可他不知道的是，命运的齿轮已经再次转动。
而这一次，他面对的，不只是过去的敌人。
还有未来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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