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绪激动，唾沫横飞：“我十月怀胎生下你，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供你吃供你穿！现在你出息了，就想把我们一脚踹开？我告诉你，没门！你今天要么把那个什么催芽的技术交出来，让我们也跟着享享福，要么，你就得按月给我们大笔的钱粮！我们养了你这个儿子，你就该给我们报恩！”
这番赤裸裸的、毫无廉耻的索取，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把养育之恩当成理直气壮的筹码，来压榨自己的儿子，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偏心和贪婪，而是人性深处的恶了。
赵兴邦看着状若疯狂的母亲，眼神中终于掠过一丝深深的悲哀和厌倦。他平静地说道：“我刚才说的，就是我能尽的，最大的孝心。多一分，都没有。至于技术，那是国家的，不是我个人的，更不可能给你。”
“你……你这个不孝子！”赵桂芬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朝赵兴邦脸上打去。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都住手！像什么样子！”
村民们自动分开一条道，只见村里年纪最长、辈分最高的七爷爷，拄着一根乌黑的拐杖，在几个晚辈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七爷爷年轻时当过兵，现在是在村里年龄最大的人，别说村长和村长媳妇，就算是县里的你个年轻领导来了，见了企业都要行礼，由此可见，他在村里威望极高，他说的话，向来是很有分量的。
七爷爷走到院子中央，浑浊的目光先是在赵兴邦身上停留了片刻，点了点头，随即像刀子一样刮向赵桂芬和赵东海。
“桂芬，东海。”七爷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你们两个，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赵桂芬还想辩解，却被七爷爷一个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我问你们，兴邦这孩子，从小到大，亏待过你们吗？”七爷爷用拐杖顿了顿地，“他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他哥，把婚事让给他弟，挣的每一分钱、每一粒粮都交给了家里，这些事，全村人谁不知道？你们又是怎么对他的？分家的时候就给一间破屋、三亩盐碱地，这是人干的事吗？”
“现在，兴邦靠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了，眼看着要带着全村人过好日子了，你们又跳出来闹！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是觉得兴邦的日子过得太顺了，非要给他拽下来才甘心吗？”
七爷爷越说越气，拐杖在地上敲得“梆梆”作响：“我告诉你们，你们赵家那是祖坟上冒了青烟，才出了兴邦这么一个有出息、有担当的好孩子！你们不偷着乐，不想着怎么弥补以前的亏欠，反而只想着怎么从他身上榨干最后一滴油！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一番话，说得赵桂芬和赵东海羞愧难当，头都抬不起来了。
七爷爷看了一眼周围的村民，又继续说道：“还有，你们别以为现在闹一闹，就能占到便宜。我把话说明白了，兴邦现在不是他一个人的了，他是我们全村的希望！你们要是再敢这么不知好歹地闹下去，败坏他的名声，影响他的前途，那就是跟我们全村人作对！”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冰冷：“到时候，别说兴邦给你们养老钱，你们看看村里还有谁会搭理你们！你们真把脸皮彻底撕破了，看你们以后有难处了去哪里哭！怎么，你们还指望着你们那个在牢里的大儿子、小儿子出来给你们养老送终吗？”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赵东海和赵桂芬的心里。是啊，赵建国和赵红军都进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就算出来了，身上也背着污点，能不能找到活计都难说，指望他们养老？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们唯一的指望，其实还是赵兴邦。可如果真像七爷爷说的那样，彻底撕破脸，让赵兴邦对他们彻底寒了心，那他们可就真的一点依靠都没有了。
赵东海是个相对精明一点的人，他立刻就看清了眼下的形势。今天这事，他们是彻底败了，再闹下去，只会更丢人，更惹众怒，最后可能连那份最基本的养老钱都拿不到。
“行了！别哭了！还嫌不够丢人吗！”赵东海终于硬气了一回，他低声冲着还在地上发愣的赵桂芬吼了一句。
然后，他强行拉起赵桂芬的胳膊，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拖着她就往院外走。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对七爷爷和村民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七叔教训的是，是我们糊涂了……我们……我们这就回去……”
赵桂芬还想挣扎，还想再闹，却被赵东海死死地拽住。在全村人鄙夷的目光中，这对老夫妻，最终只能像两只斗败的公鸡一样，灰溜溜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赵东海心里很清楚，硬来是行不通了。他必须得想个新办法，一个能重新拿捏住赵兴郎，又能不引起众怒的办法。他的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地盘算起来。
一场闹剧终于在七爷爷的介入下草草收场，围观的村民们也三三两两地散去了，各自回家，嘴里还在不停地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赵兴邦家的院子，在经历了喧嚣之后，终于恢复了夜晚应有的宁静。
“兴邦，你没事吧？”王玉兰端来一盆温水，拧了条热毛巾递给赵兴邦，眼神里满是心疼。她知道，丈夫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心里一定不好受。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如此逼迫，换做是谁，心里都会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赵兴邦接过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温热的触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摇了摇头，对妻子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早就习惯了。只要你不受委屈就行。”
“我有什么好委屈的。”王玉兰吸了吸鼻子，眼圈有些发红，“我就是替你难过。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那，媳妇看我难过，不如给我生一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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