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灵泉河的晨雾还未散尽时，林昭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端着咖啡杯的手突然一抖，杯底与托盘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属性面板在发烫。
她低头扫过腕间浮现的半透明光膜，“灵气浓度”一栏的数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跌，从昨日的120点直线下降至87点，下方还跳出醒目的血红色警告：“区域灵气异常，建议探查源头。”
“昭昭姐，发什么呆呢？”兼职生小葵的声音从吧台后传来，带着些许撒娇的尾音。
她正用拉花针轻轻拨弄着奶泡，空气中顿时浮起一股甜腻的牛奶香气。
林昭回过神来，指尖在围裙上快速蹭了蹭，试图掩饰掌心渗出的冷汗。
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在布料上来回刮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能感觉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是作为炼气期修士最原始的危险预警。
灵泉河是青阳市的灵气命脉，上个月她替师父守灵时还去看过，当时河面泛着淡金色灵光，连河底的鹅卵石都沾染着稀薄的灵气。
可现在……
“心形吧。”她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将咖啡推给小葵，然后转身走进员工休息室。
门锁扣合的一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中轰鸣如雷。
锁上门的瞬间，袖中玉牌突然灼烧起来——那是青阳宗外门弟子的身份标识，此刻玉牌表面浮现出扭曲的纹路，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篡改过。
林昭猛地攥紧玉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三天前那本古籍中的地图，标注着灵泉河下藏着“人族龙脉眼”。
“顾宏动手了。”林昭低声呢喃，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她换上行道服的动作干脆利落，腰间的青铜剑嗡鸣着出鞘。
金属摩擦的声响让她心头一颤，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恶战。
当她跃上咖啡店顶楼时，晨雾里已经飘来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那是修士使用禁术时特有的血气。
风卷起她的衣角，带来远处枯叶腐烂的气息。
林昭脚尖点着空调外机借力，身影如夜枭般掠过鳞次栉比的屋顶，目标直指城南的灵泉河上游。
仪式现场比她想象的更加诡谲。
原本清澈的河水翻涌着墨绿泡沫，十二根刻满镇妖纹的玄铁桩子打入河底，将河道硬生生扯成扭曲的“S”形。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夹杂着血腥与腐臭，让人作呕。
河水拍打堤岸的节奏如同鼓点，一声声敲在她的心头。
顾宏站在最中央的法坛上，七名金丹期长老分列四周，每人手中都捏着半块染血的玉珏——那是用外门弟子的本命玉牌磨成的。
林昭的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心中一阵剧痛。
“逆命之人果然来了。”顾宏的声音混着法坛的震颤传来，他转头时，林昭看见他左眼瞳孔泛着诡异的紫色，像是有黑红液体在其中流转。
“我就说，你这种天生反骨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龙脉被毁？”
林昭将青铜剑横在胸前，后背抵上一棵被灵气烤焦的槐树。
树皮粗糙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让她稍微稳住心神。
她数了数，除了顾宏和七名金丹长老，周围还潜伏着二十多个气息隐晦的修士——其中三个是她上周刚救过的“假意投降者”，此刻正握着淬毒的短刃，嘴角挂着阴毒的笑容。
“顾长老好手段。”林昭冷笑，指尖在剑脊上轻轻一弹，青铜剑嗡鸣着射出三道青色剑气，“用外门弟子的命祭阵，就不怕遭天谴？”
“天谴？”顾宏仰头大笑，紫瞳里翻涌着黑红色雾气，“等我把龙脉引到顾氏祖宅，整个青阳宗都要跪在我脚下！至于那些蝼蚁……”他抬手一挥，最近的玄铁桩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当场刺穿了两个外门弟子的胸口，“死了正好给我祭旗。”
林昭的呼吸骤然急促。
她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震颤，灵泉河的河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浑浊，河底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有什么远古巨兽在苏醒。
属性面板上的“危险值”已经飙到200，寿元面板也跳出提示：“强行突破可能折损十年寿元”——但此刻她顾不上这些了。
“结阵！”顾宏一声令下，七名长老同时掐诀，玉珏在掌心化为血雾，十二根玄铁桩瞬间连成血色光网，将林昭困在中央。
假意投降者们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淬毒短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其中一个离她最近的修士咧嘴笑道：“林昭，你以为我们真会投靠你？顾长老说了，你的金丹能让我们突破瓶颈——”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那是一柄冰蓝色的长剑，剑尖刺破血网的瞬间，整片天空都结上了霜花。
寒气扑面而来，让林昭的脸颊瞬间失去知觉。
林昭抬头，就见顾宴立在云端，月白色道袍被罡风掀起，发间的玉冠碎成齑粉，露出额间若隐若现的冰纹——那是化神期修士才会有的本命印记。
“顾……顾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三天前他们还窝在巷口的奶茶店喝芋泥波波，他剥着糖炒栗子说“昭昭的手冷，我给你捂捂”，此刻却像换了个人，冰蓝色的剑气扫过之处，假意投降者的短刃纷纷断裂，连淬的毒都被冻成了冰晶。
“昭昭，躲我身后。”顾宴转头看她，眼底的冰纹随着说话的动作蔓延到眼角，却在触及她脸的瞬间软了软，“别怕，我在。”
顾宏的紫瞳剧烈收缩：“你……你不是旁支弟子！化神期……你什么时候……”
“旁支弟子？”顾宴嗤笑，冰剑在指尖转了个花，“顾长老忘了？顾氏祖祠的族谱上，我是嫡脉最后一个标记着‘冰灵根’的。”他话音未落，冰剑突然暴涨十丈，直接劈向法坛中央的玄铁桩，“至于什么时候……大概是你把我娘的灵牌扔出祠堂那天。”
林昭这才注意到，顾宴的右肩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正顺着道袍往下滴——显然他是强行突破封印赶来的。
她想冲过去，却被血网弹了回来，属性面板上的“防御值”疯狂跳动，显示她此刻的护罩只能再撑三息。
“顾宴！”她喊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别硬撑！他们有七名金丹——”
“八名。”顾宴打断她，冰剑挽了个剑花，将扑上来的第八名长老冻成冰雕，“加上你，九名。”他转头对她笑，眼角的冰纹在晨光里闪着碎钻般的光，“昭昭，我藏了二十年的修为，总得找个值得的人炫耀。”
血网突然剧烈震颤，顾宏的紫瞳里溢出黑血：“给我杀了他！用禁术！”七名长老同时咬破指尖，在法坛上画出血色符咒，原本困着林昭的血网突然倒转，转而缠向顾宴的冰剑。
林昭看见顾宴的嘴角溢出鲜血，冰纹从眼角蔓延到脖颈，连道袍都结上了薄冰。
“昭昭！”顾宴突然甩脱冰剑，那剑带着刺骨寒意飞向她，精准地劈开她周围的血网。
他踉跄着退了两步，从怀中摸出一枚玉简塞进她手心，“去北山，找镜湖老人，他会告诉你……关于逆命之人的真相。”
林昭的指尖触到玉简的瞬间，里面传来顾宴的传音：“我用冰灵根封印了你的气息，他们追不上。记住，别回头，别……为我冒险。”
“顾宴！”她喊他，声音被战斗的轰鸣吞没。
顾宏的紫瞳里闪过疯狂，抬手召出一把黑沉沉的匕首，那是用百具金丹修士的骸骨炼的凶器。
林昭看见那匕首穿透顾宴的胸膛，鲜血溅在她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
“昭昭……”顾宴倒向地面，却在触地前用冰锥撑起身体，他望着她的眼睛，笑得像那天在奶茶店，“快走……我等你。”
林昭的眼泪砸在玉简上，烫得玉简便面浮现出细小的裂纹。
她转身狂奔，耳边是灵泉河改道的轰鸣，是顾宏的怒吼，是修士们的惨叫。
直到跑出三公里外，她才敢回头——火光里，顾宴的身影已经模糊，只能看见那抹月白色道袍，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这一次，轮到我来救你。”她低声说，将玉简贴在胸口。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照在她脸上，却暖不化她掌心的冰。
林昭摸出随身携带的易容丹，仰头吞下。
当镜湖老人的传闻在耳边响起时，她突然想起顾宴说过的话：“昭昭，名字不过是个代号。”
她望着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轻声说：“以后，我叫林小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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