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那日，京城落了第一场雪。林姝玥站在宅址前，望着初具雏形的暖房，玻璃罩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竟比记忆中的玻璃窗还要透亮。
“如何？”谢砚舟走到她身后，将手炉塞进她掌心，“箫妄言从波斯商队弄来的玻璃，特意选了最透的。”
“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林姝玥轻笑，指尖抚过玻璃上的冰花，“这样一来，冬天也能种曼陀罗了。”
身后传来箫妄言的抱怨声：“本侯爷的胳膊都快累断了！桃桃，快来给本侯爷揉揉！”
苏桃桃白他一眼，却还是从袖中取出个锦袋：“诺，桂花暖手袋，姐姐说能捂手。”
箫妄言挑眉接过，忽然凑近她耳边：“桃桃这是心疼本侯爷？”
少女耳尖泛红，转身跑向暖房：“才不是！怕你冻着了没人付工匠银子！”
午时初刻，城西糖画摊。苏桃桃举着冰糖葫芦蹦蹦跳跳，小铃铛在雪地上洒下一串碎响。箫妄言晃着折扇跟在身后，忽然指着她的鼻尖：“桃桃，糖渣沾嘴上了。”
“要你管！”苏桃桃转头，却被他用帕子轻轻擦去嘴角。
“本侯爷偏要管。”箫妄言甩扇，忽然从袖中取出个锦盒，“看！本侯爷让人做了水晶糖画，比城西摊的还透亮！”
锦盒里躺着枚蝴蝶形状的水晶糖画，翅膀上用金粉勾勒着三叶草。苏桃桃愣住，想起他送的水晶吊坠，忽然觉得喉间发紧：“这么贵，我不要。”
箫妄言挑眉：“谁说要你花钱？本侯爷送你的！”他忽然压低声音，“就像这冰糖葫芦，甜的。”
苏桃桃抬头看他，却发现他耳尖红得比糖葫芦还鲜艳。她忽然轻笑，将糖葫芦递到他嘴边：“那小侯爷尝一口？”
箫妄言张嘴咬了一颗山楂，酸得皱眉：“这么酸！”
“糖葫芦都是先酸后甜。”苏桃桃转身走向宅址，雪地上留下一串小脚印，“就像小侯爷的脾气。”
箫妄言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口中的酸味竟化作了甜意。他舔了舔嘴角的糖渣，第一次觉得，这酸溜溜的果子，竟比蜜糕还可口。
子时初刻，大理寺验尸房。林姝玥对着暖炉呵气，谢砚舟忽然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个油纸包。
“试试这个。”他打开油纸，露出几个圆滚滚的糯米团子，“桃桃说，这叫‘汤圆’。”
林姝玥愣住，想起现代的冬至汤圆：“你怎么……”
“她说你想家时会吃。”谢砚舟轻声说，“我专门让人做了桂花馅的。”
她望着他眼中的温柔，忽然想起昨夜闲聊时提到的冬至习俗。原来他都记在心里，竟偷偷让苏桃桃做了汤圆。
“谢大人可知道，现代冬至要全家一起吃汤圆。”她轻声说，“寓意团团圆圆。”
谢砚舟握住她的手，暖炉的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以后每一年冬至，我都陪你吃汤圆。”他顿了顿，“在我们的院子里。”
林姝玥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映着暖炉的火光，比任何星辰都要温暖。她忽然明白，有些距离，终会被心意填满。
卯时初刻，镇北侯府。箫妄言刚踏进门，便被母亲堵在走廊。
“你最近总往大理寺跑，成何体统！”箫夫人皱眉，“柳家小姐上门三次了，你却躲着不见！”
“母亲！”箫妄言叹气，“我说了，我不喜欢柳小姐！”
“那你喜欢谁？”箫夫人忽然瞥见他腰间的蝴蝶玉佩，“是那个苏桃桃？镇北侯府的独子，要娶个整天在验尸房待着的人？”
箫妄言猛地转身：“桃桃怎么了？她比任何世家女都要可爱！”
箫夫人愣住，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眶，忽然想起他父亲曾说过的话：“感情从来不由家世决定。”她轻轻叹了口气：“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她顿了顿，“别让人家姑娘受委屈。”
寅时初刻，宅址暖房。苏桃桃正在给曼陀罗花浇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桃桃。”箫妄言的声音带着少见的认真。
她转身，见少年站在玻璃暖房前，肩头落满雪花，眼中却燃着一团火：“小侯爷？”
箫妄言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个精致的木盒：“这个给你。”
苏桃桃打开，里面是枚银铃铛，铃铛上刻着细小的三叶草，还有行小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是本侯爷亲自设计的。”他耳尖泛红，“比水晶糖画结实，比蝴蝶吊坠清脆。”
苏桃桃抬头看他，忽然想起柳小姐的话，想起他送的每一份礼物：“小侯爷，为何对我这么好？”
箫妄言忽然甩扇大笑：“因为本侯爷乐意！”他忽然凑近，声音低柔，“因为桃桃笑起来，比糖画还甜。”
少女的脸在暖房的烛光中泛起红晕，她忽然将铃铛系在腕间，清脆的响声混着曼陀罗的香气，在雪夜里荡开：“小侯爷可知，这铃铛的声音，像不像心跳？”
箫妄言愣住，望着她眼中的星光，忽然明白，有些心意，早已不必言说。
辰时初刻，大理寺。林姝玥望着苏桃桃腕间的新铃铛，轻笑出声：“桃桃，这铃铛倒是别致。”
少女耳尖泛红，低头摆弄着袖口：“是……是小侯爷送的。”
谢砚舟与箫妄言对视，后者挑眉：“冰块脸，本侯爷的眼光如何？”
“尚可。”谢砚舟淡淡开口，却在林姝玥转头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暖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苏桃桃忽然指着窗外：“姐姐，谢大人，小侯爷！快看，雪停了！”
四人走到檐下，望着白茫茫的天地。箫妄言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个风筝：“桃桃，本侯爷带你去放风筝！”
“下雪天放什么风筝！”苏桃桃笑骂，却还是接过风筝，“不过要去我们的院子放！”
谢砚舟望着她们跑远的身影，忽然握住林姝玥的手：“等院子建成，冬至那天，我们在暖房里吃汤圆。”
林姝玥抬头看他，雪花落在他发间，像撒了把碎钻：“好。还要挂红灯笼，贴春联。”
“都依你。”他轻声说，“只要你高兴。”
雪后的阳光忽然冲破云层，照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远处传来苏桃桃的笑声和箫妄言的调侃，暖炉的热气与人心的温暖，终将融化这冬日的冰雪。
申时初刻，镇北侯府书房。箫妄言望着手中的《闺训图》，忽然轻笑出声，将它塞进了书柜最底层。
“侯爷，该去大理寺了。”丫鬟递上披风，“苏姑娘让人送了桂花糖糕。”
箫妄言挑眉接过披风，忽然发现领口处绣着三叶草：“这是桃桃绣的？”
丫鬟忍笑：“是，苏姑娘说侯爷总喊脖子冷。”
少年望着窗外的雪景，忽然觉得这冬日的风也不再凛冽。他将披风系紧，往大理寺的方向走去，靴底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那是他这些年来，最轻快的步伐。
酉时初刻，宅址老槐树下。苏桃桃望着箫妄言挂起的红灯笼，忽然想起林姝玥说的“过年”：“小侯爷，这灯笼真好看。”
“那是！”箫妄言晃扇，“本侯爷让人糊了十层纸，保证风吹不坏！”
谢砚舟将最后一盏灯笼挂好，转头看向林姝玥：“如何？”
她望着满院的红灯笼，忽然想起现代的春节：“像梦里的场景。”
“以后每一年，都会有这样的场景。”谢砚舟轻声说。
箫妄言忽然指着天空：“桃桃快看！有流星！”
苏桃桃抬头，却见少年眼中映着她的倒影：“小侯爷又骗我！”
“没骗你。”箫妄言认真地说，“本侯爷许愿了。”
“许了什么？”
“不告诉你。”他轻笑，转身走向暖房，“不过桃桃若想知道，明日来镇北侯府吧，本侯爷带你看波斯进贡的琉璃灯。”
少女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握紧腕间的铃铛。雪后的月光洒在老槐树上，灯笼的红光与暖房的烛光交相辉映，像极了她此刻跳动的心。
有些故事，在雪落时埋下伏笔；有些心意，在冬夜里悄悄萌芽。就像这满院的红灯笼，终将照亮漫长的寒冬，迎来最温暖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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