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门上方那朵三瓣花符文的光芒尚未完全隐去，石台上的空气便骤然凝滞。王沐阳双目猛地睁开，瞳孔深处掠过一道青芒，随即剧烈收缩。他尚未起身，体内经络已如被千针攒刺，一股狂暴的灵流自丹田炸开，顺着奇经八脉横冲直撞，仿佛要将他的躯体撕成碎片。
他双手撑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晶核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识海中，那道主符文不再如钟摆般规律运转，而是疯狂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化作一道模糊的青环。每一次转动，都带动体内青气猛烈震荡，如同潮汐失控，一波接一波撞击着经脉壁垒。
“不对……不是这样……”他咬牙低语，试图以意念压制灵流，可那股力量根本不听使唤。他尝试复刻方才引导灵力的节奏，模仿三瓣花符文的韵律，却发现这一次，青气根本不与他的意识共鸣，反而在经络中形成漩涡，逆冲心脉。
李欣烨第一时间察觉异常。她原本正欲开口询问王沐阳是否需要调息，却见他额角青筋暴起，皮肤下隐隐有灵光游走，如同血管中流淌着液态雷霆。她猛地后退半步，手中灵盘“咔”地一声裂开一道细缝，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停滞在“灵压暴走”一栏。
“不好！”她低喝。
黄文杰也反应过来，雷光在掌心凝聚，本能地想要出手相助，却被李欣烨一把拦住。
“别靠近！”她声音紧绷，“他体内的灵力已经失控，你现在碰他，只会被卷进去！”
话音未落，王沐阳猛然弓身，喉间溢出一声闷哼，一口鲜血喷在黑曜石台上，溅出数道蜿蜒血痕。那血竟泛着淡青光泽，落地瞬间，竟在石面腐蚀出几个微小凹坑。
“他……他的血在蚀灵？”黄文杰瞳孔骤缩。
李欣烨死死盯着王沐阳的呼吸节奏，发现他的胸膛起伏极不规律，时而急促如风，时而停滞如死。她迅速盘膝而坐，指尖轻点眉心，神识缓缓探出，试图感知王沐阳体内的灵力走向。可刚一接触那股紊乱的气息，她的神识便如遭雷击，猛地抽回，嘴角溢出一丝血线。
“太乱了……根本找不到节点。”她喘息道，“他的经脉像是被强行改道，灵流在逆冲奇穴，再这样下去，不出半炷香，他就会经脉尽断。”
黄文杰握拳，雷光在指缝间噼啪作响：“就不能做点什么？就这么看着他崩溃？”
“我们帮不了。”李欣烨声音发涩，“这是他体内秘法的反噬，外力介入只会加剧混乱。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能自己找到平衡点。”
石台上，王沐阳的意识在剧痛中浮沉。他试图回忆传承时的每一个细节——那符文入体的刹那，那股仿佛来自远古的共鸣。可记忆如沙，越是用力抓取，越是从指缝流失。他只记得，塔门符文亮起的瞬间，体内某条隐秘经络曾短暂通畅，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
“是它……”他心中一震，“那道符文……不是提示，是触发？”
他拼尽最后一丝清明，将全部意念沉入识海，死死盯着那道疯狂旋转的主符文。他不再试图控制它，而是强迫自己去“听”——听它的节奏，听它的频率，听它每一次旋转时与天地灵息的微妙共振。
渐渐地，一丝异样浮现。
在那狂乱的旋转中，竟藏着一种极细微的“顿挫”——每转三圈，便会有一瞬极短暂的停顿，如同齿轮卡住了一瞬。这顿挫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若非他此刻神识高度集中，绝不可能发现。
“三……三瓣花……三转一停？”他心头一震。
就在此时，塔门上方，那朵三瓣花符文再次亮起，光芒比前两次更盛，青光如雨洒落，尽数没入王沐阳天灵。他浑身一颤，体内青气仿佛受到召唤，竟在暴乱中短暂凝滞了一瞬。
这一瞬，成了转机。
他抓住那刹那的平静，以意念为引，强行将青气导向手少阴心经深处一条从未启用过的隐脉。那脉极细，几乎闭塞，可当他将灵力注入时，竟传来一阵温润的回应，仿佛久旱的河床终于迎来活水。
“这里……是出口？”
可还未等他深入探查，那股青气猛然反噬，顺着隐脉倒卷而上，直冲识海。他眼前一黑，耳边轰鸣如雷，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同时嘶吼，全是陌生的符文咒言，混乱不堪。
“啊——！”他仰头怒吼，声音中夹杂着非人的嘶鸣。
石台边缘，李欣烨与黄文杰同时变色。
“他在承受什么？”黄文杰声音发颤，“那不是修炼，那是酷刑！”
李欣烨死死盯着王沐阳的面部肌肉，发现他的嘴角竟在不受控制地抽搐，仿佛有另一个意识在试图夺舍。她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道：“传承……会不会不只是秘法？会不会……还封印着某种意志？”
黄文杰脸色一白：“你是说，那远古修士的残念，在影响他？”
“不一定是有意识的影响。”李欣烨摇头，“更像是……本能的排斥。他的身体，正在与那股力量争夺主导权。”
“那怎么办？等他被吞噬？”
“我不知道！”李欣烨猛地抬头，眼中首次浮现慌乱，“但我们现在必须决定——是继续留在这，还是带他离开？再拖下去，他可能连神志都会丢！”
“离开？”黄文杰冷笑，“你看看他现在的状态，能移动吗？一挪动，经脉立刻崩断！而且这秘法是他在塔门触发的，谁知道离开会不会引发更严重的反噬？”
“可留在这里，他一样会死！”李欣烨声音拔高，“你没看到他的血在蚀灵吗？他的身体已经在崩溃！”
“那你说怎么办？找谁？云裳门？清源村？等我们赶回去，他早就化成一具干尸了！”
“至少比在这里等死强！”
两人对视，眼中皆是焦灼与恐惧。信任的裂痕，在这一刻悄然浮现。
石台上，王沐阳的怒吼戛然而止。
他缓缓低头，双目空洞，瞳孔深处却有青光流转，如同漩涡。他抬起右手，指尖一缕青气缓缓溢出，不再是温顺的螺旋，而是扭曲如蛇，自行游走，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符文——那符文与塔门上的三瓣花形似神非，边缘多出三道尖刺，如同毒牙。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属于他的笑容。
李欣烨浑身一僵：“那……那不是他的符文。”
黄文杰下意识后退一步：“他……还是他吗？”
就在此时，王沐阳缓缓抬头，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吟诵某种古老咒语：
“你们……不该来。”
话音未落，他五指猛然张开，掌心青气炸裂，化作一道扭曲光柱，直冲塔门。光柱击中三瓣花符文的刹那，整座石台剧烈震颤，黑曜石面裂开蛛网状纹路，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在王沐阳脚下缓缓张开，如同巨口。
李欣烨一把抓住黄文杰的手腕：“走！”
黄文杰却挣脱她：“不能丢下他！”
“他已经不是刚才的他了！”李欣烨厉声，“你没感觉到吗？那股灵压……根本不像人类！”
王沐阳站在裂缝边缘，青气缠绕周身，发丝无风自动。他低头看着掌心，喃喃道：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他的指尖，缓缓渗出一滴血。那血不再是淡青，而是纯黑，滴落瞬间，竟在石面烧出一个焦痕，边缘泛着诡异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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