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安他们在到达b34的第二天找到莱肯。
本来他想自己单独去找，但某只虫在治疗舱呆了一会就开始活蹦乱跳，不由分说地拦在半路，单手将他捞在怀里，还生怕路西安不生气一般：“小虫崽在大虫不在的时候不要乱跑。”
全身上下胆子最大的大骗子雌虫。
他根据莱肯的定位找到了一处居民楼，这厮活得挺滋润，在这里浪荡这么久脸上一块肉也没掉，反倒被虫养得油光水滑。
“你在找什么？”路西安见到虫招呼都没打，直接开门见山。
小雄虫被养在一处陌生的居民楼里，里面估计住了别的雌虫，看上去并不在家，灰眼睛灰头发的莱肯有备而来，在出发前至少打了一斤抑制剂，身上一点信息素的味道都没有。
“这位是？”莱肯勾了勾唇，先瞥了旁边高壮的雌虫一眼。
“我自己的虫。”路西安言简意赅，表示并不是公爵府派来的眼线。
基兰一愣，似乎误会了什么，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嘴角矜持地压也压不住。
“长话短说，我怀疑这边有秘密实验室。”莱肯向来走的是语不惊虫死不休的风格。
“当时我的雌父雄父死后，我就觉得很蹊跷。”莱肯的神情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说的不是和自己相关的事，“内部说法是被星盗劫持，但是身上没有多余的外伤，况且他们沉迷研究，勘探并非他们负责的事务。”
“两个内部研究员来到这一带勘探矿物情况，这种说法根本站不住脚，他们是高级研究员，这种跑腿收集数据的活根本不需要他们来做。”
“唯一能将他们吸引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且配备侍卫虫也极其少的情况，只有他们来到他们认为是安全的地带进行研究。”莱肯说话声音很柔和，与他水熊虫基因的性情有关，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思维很慢，相反，早在发育时，菲尼克斯侯爵就对他进行了高级的思维训练。
“而秘密实验室，在这个环境恶劣的地方，占据土地定然会传出风声，多半以保密的军事护卫区或政府征地的名义，我在公爵府无法获得这类信息，只能实地来考察。”莱肯平时不声不响的，让路西安都觉得他毫无威胁，却不想在暗地里推动了那么多，“根据遗体的土壤特质，我排出三个地方，b34，赛斯谬以及帕拉迪昂。”
“从赛斯谬基础设施发展概念图来看，宜居带没有这样的空间，b34治理机制匮乏，信息比较琐碎，我现在比较倾向于帕拉迪昂。”莱肯下了结论。
“这是……”基兰惊呆了，他看着一只小虫崽站在身前，嘴里噼里啪啦吐出来的不是光脑动画片剧情，而是一整个阴谋论，现在的贵族是流行基因突变式教育吗？
路西安大致弄清了形势：“这次失踪已经引起公爵的注意了，你以后不能这么明目张胆了。”看着莱肯的脸色，路西安了然道，“我会试着找虫搜查这一带，看看有什么线索，但是雄保会没有虫比你更了解实验室，所以很可能短期内没有结果。”
“陛下？”基兰越来越混乱了，他觉得自己才是他们之中的小虫崽，只会流口水阿巴巴。雄保会不是最近刚兴起的组织吗，怎么会和高塔里的小雄虫有关系。
路西安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等会回去和你解释。”
这只蠢蠢欲动的雌虫瞬间安静下来了。
“这次你和我一同被绑走。”路西安知道莱肯竟然能偷偷溜出来，就一定是避开了监控，否则不能连带着偷走一艘星舰，“然后迪兰把我们救回来了。”
基兰看着路西安眨了眨眼，却没有做声。
莱肯看着雌虫又看着他，有些好笑：“那可能还需要说服雅纳斯，他也偷偷跟我一块过来了。”
路西安瞬间头大，没想到雅纳斯这只龟毛虫还吃得了这种苦，下一秒就听见莱肯说：“我飞舰刹停的时候操作失误撞树干上了，好不容易从一群如饥似渴的雌虫手里逃出来，他应该在这之前就偷偷溜走了。”
这下麻烦了。
“我们得马上找到他。”路西安领着莱肯走出来，看他站在楼道里犹豫了一下，“还要道别？”
莱维斯要是比他们先找到雅纳斯，那就糟糕了。
莱肯咬了咬唇，转头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开一刀，基兰惊得眼睛要掉下地上，正想上前疗伤，却看见地上落了一滩血后，豁口的皮肤慢慢愈合了。
水熊虫的基因特质，令虫惊叹的自愈能力。
“就让他当我死了。”莱肯咬了咬牙，简单，利落，避免了可能到处找虫而泄露信息的后续麻烦，路西安默默点评，就是有些不道德。
基兰则是一口气提到一半不上不下，差点以为到手的功勋章要长翅膀飞了。
“陛下……让我听到这些，没关系吗？”基兰神情复杂，他才刚刚背完一本贵族花名册，连贵族名字都没记全，就偷摸扒了他们的底裤。
“这是我想让你知道的。”路西安抬头看向基兰，这只处事过于成熟的小雄虫认真地看着他，“你和这件事相关，势必也会受到怀疑，回去以后做虫低调一些。”他特意强调了这个为雌虫量身定制的低调。
“如果可以的话，成为我的虫，我会暗中帮助你。”
路西安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竟然不自觉得紧张，当初在用虫皇的光脑联系到雄保会负责虫的时候，他都不曾紧张过。
基兰愣了愣，看着他，眼神复杂：“真是个可怜孩子。”
在同龄的雌虫都在学一些基础知识的时候，他就要顶着这样脆弱的身体，在各个势力间斡旋了。基兰同情归同情，到最后，这只雌虫也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来地平线军校学员宿舍13号六楼601寝1床找我，但是这个提议容我暂且拒绝。”
……位置倒也不必如此详细。
“为什么？”莱肯皱了皱眉，都有些不解，他觉得路西安已经澄清了利害，正常虫都会选择有利的一方才是。
“我并不了解现状，现在资历能力都不够，就没法做出选择。”基兰认真起来，整只虫可靠了不少，他扯着嘴角不驯地笑了笑，“等我有能力认清这一切的时候，我再认真地回答吧，至于公爵府。”他轻嗤一声，眼神明亮，“他还奈何不了我。”
傲得很，也有原则得很。
莱肯灰色的眼睛晃了晃，看向路西安：“可信吗？”
路西安了解这只虫的意思，对于莱肯而言，不存在中间的灰色地带，不入伙就是敌虫，他虽然聪慧，但是在涉及雌父雄父的事上，无法不偏激。
“莱肯。”路西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等等看吧，至少他拒绝我，证明了他不是别有用心，是个负责任的虫。”
基兰不明就里，但也被夸得老脸一红。
他们刚出那片住宅区，就有虫找来，路西安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找雅纳斯，心下一沉，淡蓝发色的虫挡在身前，表情有些欣喜和愧疚。
欣喜是因为找到了他，愧疚是因为当时没从星盗手中救下他。
“路西安。”莱维斯紧紧抱住他，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我找了你好久。”
差一点，雄虫就从他眼前彻底消失了。
比起被黎塞留公爵鞭刑“训诫”的恐惧，他内心先升起的竟然是竟然是深入骨髓的震颤和战栗。
他差一点失去这一切。
路西安，他饱受苦刑，自我鞭笞的生活里的罪孽，唯一愿意让他呼吸，予他生机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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