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舱的冷却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程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盯着控制台屏幕上那行代码，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程先生？\"助手小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您的生理数据有些异常，需要我联系医疗组吗？\"
程默猛地合上代码界面，转身时差点撞到小林的平板。\"不用。\"他声音干涩，\"只是...新引擎的沉浸感太强了。\"
走出测试实验室，程默直接去了公司的数据中心。他的门禁卡依然有效——离职手续要到下周才正式完成。走廊的灯光惨白，照得他影子细长扭曲。
数据中心的服务器嗡嗡作响，程默输入三重密码，调出《界域》的全部开发日志。屏幕蓝光映在他脸上，将眼下的青黑衬得更加明显。
\"齐岳...\"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在数据库搜索栏输入。零结果。他又尝试了记忆植入、神经元连接、意识转移等关键词，依然一无所获。
这不合理。他明明看到了那行代码。
程默揉了揉眼睛，转而搜索《界域》的投资方。屏幕上跳出一串熟悉的公司名，最后一个是\"新地平线科技\"。他点开详情，公司简介只有寥寥数语：专注于神经接口与虚拟现实融合技术的创新企业。
他打开深层网络搜索，几条边缘科技论坛的帖子引起他的注意：
\"新地平线的人体实验传闻...\"
\"朋友入职Nxh三个月后失联...\"
\"有人了解神经元桥项目吗？\"
程默的后颈一阵发凉。他快速截图保存，继续搜索《界域》的地图文件。如果齐岳真的存在，或许能在游戏世界里找到线索。
地图编辑器里，他找到了那片原始森林——开发代号\"边境之地\"。程默放大查看，在西北角发现了一处未标注的建筑物。坐标锁定后，他注意到地图属性中有一行小字：\"区域特性：记忆关联度87%\"
这是什么意思？
程默的通讯器突然震动，是公司安全主管的消息：\"请立即离开数据中心。您的访问权限已于两小时前被撤销。\"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3:17。太晚了，或者说太早了。程默迅速将数据拷贝到加密芯片，退出系统。起身时，他瞥见监控摄像头正缓缓转向自己。
回到家，程默直接将芯片插入自己的终端。数据展开的瞬间，警报声响起——文件正在自毁。他疯狂地尝试抢救，最终只保留下一个坐标数据和几张模糊的截图。
其中一张截图显示着齐岳的脸，下方文字已经损毁，只能辨认出\"原型体\"和\"稳定性测试\"几个词。
程默灌下第三杯黑咖啡，决定再次进入游戏。这次他带上了专业级的神经信号记录仪，准备捕捉任何异常数据。
登录界面异常缓慢，进度条卡在99%长达一分钟。突然，系统提示弹出：\"警告：非官方设备检测。为保证用户体验，请移除所有外部连接。\"
程默点击\"忽略\"，眼前一黑。
森林。同样的森林，但这次是夜晚。月光将树影拉长成诡异的形状。程默呼出系统菜单——依然无响应。他按照记忆中的坐标方向前进，脚下的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你回来了。\"
程默猛地转身。齐岳靠在一棵树旁，月光将他半边脸照得惨白，另半边隐没在阴影中。
\"你到底是谁？\"程默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在公司数据库里看到了你的资料。\"
齐岳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程默读不懂的情绪。\"你查到了什么？\"
\"不够多。\"程默谨慎地靠近，\"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Npc。'原型体'是什么意思？'稳定性测试'又是什么？\"
齐岳的表情变了。他快步上前抓住程默的手臂：\"你带了记录设备进来？\"他的力道大得惊人，\"立刻断开连接！他们能通过反向信号定位你的物理位置！\"
程默试图挣脱：\"谁？谁在定位我？\"
天空突然闪过一道不自然的红光。齐岳抬头，脸色剧变：\"来不及解释了。记住这个坐标。\"他在程默手心快速写下一串数字，\"去那里找答案。现在强制登出！\"
\"怎么强制登——\"
世界再次崩塌。这次程默感到一阵剧痛，仿佛有人将他的大脑硬生生扯出体外。他尖叫着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游戏舱中，舱门被暴力打开，安全锁已经熔毁。
神经信号记录仪冒着青烟，屏幕上最后捕捉到的是一段异常活跃的δ波——这种脑电波通常只出现在深度昏迷或濒死状态。
程默颤抖着展开手掌。那里有一行用马克笔写下的数字——正是齐岳在游戏中给他的坐标。
三天后，程默带着全套黑客装备租了台二手游戏舱。坐标指向的地方是《界域》中一个废弃的研究设施，位于冰川地带边缘。为了安全起见，他选择了远离公司的公共游戏中心，用假身份登录。
登录过程异常顺利。太顺利了——没有警告，没有验证，仿佛系统在欢迎他的到来。
冰川地带寒风刺骨，程默的虚拟角色穿着标准探险装，却依然感到寒冷。这不合常理——温度感知在VR游戏中通常只做到基础模拟。
坐标引导他来到一座半埋入冰层的金属建筑前。门禁系统已经失效，程默轻松撬开入口。内部是典型的高科技实验室布局，但所有设备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主控台上有个闪烁的光点。程默拂去冰霜，露出下面的生物识别面板。出于直觉，他将手掌按了上去。
系统启动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身份验证通过。欢迎回来，dr.程。\"
程默僵住了。他从未有过博士学位，更不可能是这里的什么博士。但系统已经开始自动播放全息记录。
一个穿白大褂的虚拟人像出现，面容模糊：\"第47次稳定性测试。原型体齐岳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意识同步率，但开始质疑自身存在状态。建议加强记忆清洗频率...\"
记录突然中断，警报声响起：\"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启动清除协议。\"
程默转身就跑，却在走廊尽头撞上一个人影。齐岳站在那里，眼中不再是之前的冷静，而是某种狂热的决绝。
\"你不该来这么早。\"他抓住程默的肩膀，\"他们已经在追踪你了。\"
\"谁？！\"程默几乎是在咆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系统叫我博士？那些测试记录是什么？\"
齐岳的手突然穿过程默的胸口——字面意义上的穿过。程默惊恐地看着齐岳的手臂像幻影般在自己体内闪烁。
\"看到了吗？\"齐岳的声音带着苦涩，\"我不是程序错误，不是系统漏洞。我是被囚禁在这里的意识。\"
程默后退几步，撞上墙壁。他的心跳快得不正常——游戏舱应该会调节使用者的生理状态，防止过度刺激。
\"听着，\"齐岳逼近一步，\"新地平线不是游戏公司。他们是意识研究组织。《界域》是牢笼，是实验场。而你——\"
刺耳的电子音打断了他：\"管理员警告：检测到违规内容传播。强制登出启动。\"
齐岳的身影开始像素化，但他最后的话清晰地传入程默耳中：\"找到真正的终端...你比他们聪明...\"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前，程默看到实验室墙壁剥落，露出后面无尽的代码流——如同创世之初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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