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如同在死寂的深潭中投下了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虚假的平静。手持玄棺战矛的“秦凡”——或者说，魔君——那双漆黑如渊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主时空秦凡的身影。那不是看到同类的好奇，更不是见到“自己”的愕然，而是一种……发现了更优质猎物的纯粹贪婪。
“嗡——！”
没有任何言语，魔君手中的黑色战矛已然抬起，矛尖锁定的瞬间，秦凡周身的空间仿佛化作了凝固的琥珀，一股冰冷、死寂、带着绝对吞噬意志的力量跨越虚空，直接作用在他的神魂之上！
“咳！”秦凡闷哼一声，本就布满裂痕的神魂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一阵发黑。他强行运转仙元，周身时空之力微微扭曲，才险之又险地挣脱了那股锁定，身形暴退，原先立身之处的那块巨大陨石无声无息地化为了最原始的粒子流，被黑色战矛散发的幽光吞噬。
“反应不慢。”魔君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像是金属摩擦，不带丝毫属于活物的情感，“可惜，神魂有缺，是穿梭时空留下的伤？愚蠢的代价。”
他一步踏出，脚下虚空震荡，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周围的域外神魔仿佛感受到了更令它们恐惧的气息，竟本能地避开了这片区域，转而扑向其他修士。而那些正在奋战的联盟修士，看向魔君的眼神充满了狂热与敬畏，却无人敢靠近，似乎早已习惯了他这种敌我不分、唯我独尊的战斗方式。
“为了力量，将自己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值得吗？”秦凡压下喉头的腥甜，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对方。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那玄棺为何会化作战矛，又为何会将其侵蚀至此。
“力量？”魔君嘴角那抹可怖的弧度扩大，像是在笑，却比哭更令人心悸，“没有力量，如何守护？如何杀戮？情感是累赘，心智是枷锁。唯有抛弃这些无用的东西，才能触及真正的……道！”
他再次挥矛，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刺击，而是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漆黑的矛光化作一条咆哮的魔龙，所过之处，星辰碎片、神魔残骸、甚至逸散的能量和法则，都被强行抽取、吞噬，融入龙身，使其威势不断暴涨！这一击，不仅蕴含毁灭，更带着一种掠夺万物补充自身的诡异特性！
秦凡瞳孔骤缩，他认出了这种特性，与那平行时空中吞噬南宫翎的玄棺，同出一辙！他不敢硬接，身形在星空中连连闪烁，将刚刚领悟的时空韧性运用到了极致，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穿梭的雨燕，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魔龙的扑击。
然而，魔君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攻击一波猛过一波，黑色战矛在他手中舞动，演化出种种杀戮神通，将这片星空化作了他的绝对领域。秦凡神魂的伤势被剧烈引动，嘴角不断溢出金色的血液，动作也渐渐变得迟滞。
“挣扎吧，恐惧吧！你的神魂，你的力量，你穿梭时空带来的那点特殊本源……都将成为玄棺最好的养料！”魔君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眼底的漆黑愈发浓郁。
就在秦凡一次闪避稍慢，被矛风扫中肩头，带走一大片血肉与仙元的瞬间，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魔君战甲覆盖的左胸位置。那里，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破损，隐约露出里面暗沉的颜色。
不！那不是战甲的颜色！
那是一块……凝固的、暗红色的血迹！而在那血迹边缘，秦凡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灵魂都为之一颤的熟悉剑意！
那是……南宫翎的剑意！霸道、凌厉，却又带着一丝决绝的守护意味！与他在时空乱流中捕捉到的那缕微弱魂力波动，隐隐共鸣！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秦凡脑海中炸开！
这个时空的南宫翎……她来过！她与这个魔君“秦凡”交过手！而这残留的剑意与那凝固的、蕴含着她本源气息的血迹……难道……
“你对她做了什么？！”秦凡猛地抬头，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嘶哑，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意，甚至连神魂的剧痛都被暂时压了下去。
魔君的攻击微微一滞，那双漆黑眼眸似乎波动了一下，但瞬间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他低头，仿佛也才注意到胸甲上那处痕迹，伸出覆盖着黑色甲胄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暗红的血痂。
“一个……试图唤醒沉睡者的蝼蚁。”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秦凡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滞涩与……空洞。“她喋喋不休，说着无用的过往，妄图用那可笑的羁绊撼动本君的道心……所以，本君赐予她永恒的沉寂。”
永恒的沉寂……
简单的五个字，却像是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了秦凡的心脏，然后用力搅动！
平行时空中，南宫翎为了破局，主动赴死，被玄棺抽取，他只来得及捕捉到一缕可能未灭的魂力。而在这个时空，她为了唤醒堕落的“自己”，竟然……竟然直接战死在了这个魔君手下！死在了另一个“秦凡”的手中！
虽然明知这是不同的时空，不同的轨迹，但那种源自同一个人所带来的、叠加的悲剧与愤怒，几乎要将秦凡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骄傲如凤凰般的女子，手持长剑，面对这个彻底魔化、力量滔天的“故人”，是如何的悲愤与决绝地发起攻击，最终却……饮恨矛下，血染星穹！
“你……该死！！！”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低吼从秦凡喉咙中挤出。他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狂暴起来，不再闪避，不再顾忌神魂的伤势！璀璨的仙元混合着对时空之力的新领悟，化作一道道扭曲不定的法则神链，主动向着魔君缠绕而去！
他不再去想什么时空反噬，不再去权衡什么利弊得失。此刻，他只想撕碎眼前这个顶着“秦凡”面孔的怪物，为那个在不同时空中都以悲剧收场的、名为南宫翎的女子，讨一个公道！也为自己心中那份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看到秦凡不再逃避，反而爆发出如此决绝的攻势，魔君眼底的漆黑似乎亮了一下，那是一种见到猎物终于露出獠牙的兴奋。
“对！就是这样！愤怒！不甘！这才是鲜活的生命能量！比那些麻木的魂魄美味得多！”他狞笑着，手中黑色战矛爆发出吞天食地的幽光，正面迎上了秦凡的法则神链，“来吧，另一个我！让本君看看，保有情感的你我，能在玄棺面前，坚持到几时！”
“成为玄棺的养料，是你唯一的价值！”
轰——！！！
两股同样源自“秦凡”，却走向截然不同道路的力量，在这片破碎的星空战场中央，悍然对撞！光芒吞噬了一切，法则在哀鸣，虚空成片地塌陷！
而在那毁灭的风暴中心，秦凡赤红着双眼，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
力量……如果守护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如果变强意味着变成眼前这般模样……
那么，这条通往巅峰的路，究竟是对是错？未来的自己，是否也终将面临如此……绝望的抉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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