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菲菲也不客气，端着碗就大口喝了起来，不忘咂咂嘴：“太好喝了，我以前怎么没觉得羊肉汤有这么好喝？”
周同于坐在一旁抽烟的功夫，碗里就见了底，忍不住打趣：“看来咱穷有穷的用处，都治好了你挑食的毛病。”
“嘿嘿，谁说不是呢！”
见过了农民劳作种地的辛苦，哪儿还挑得起来。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走进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儿，瞧着有十来岁了，身上脏得隔老远都能闻着味儿。
老张赶紧上前将他拽了出去，嘴里警告道：“店里今天有客人，你就别进去了，碗给我就行。”
那小孩儿将手里的盆子递了过去，老张拿着进屋打了一勺白米饭，想了想又盛了一勺汤。
老张媳妇儿见了使劲儿给他使眼色，老张只是笑着说了句“没事，瞧着怪可怜的”，老张媳妇儿白了他一眼，但到底也没生气。
等将饭碗给了那孩子，他就蹲在路边上用手抓着吃，狼吞虎咽的模样瞧着饿了许久。
张菲菲放下碗，突然就没了胃口，她问：“老张，那孩子是谁家的，怎么讨食吃，也不去上学啊？”
九年义务教育，这孩子看着明显没有十五岁。
老张面带不忍，说道：“这孩子脑子有点问题，哪儿能上学，更何况他家里也没那个条件。”
听见这话张菲菲立刻从帆布包里翻出了宝塔村的户籍档案来，问：“他是谁家的小孩儿，这么困难我们得帮扶一下！”
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调研，这不是送上门来的贫困户么！
老张说：“是二大队王春儿家的崽儿。”
张菲菲翻了翻，却不见有这户人，“怎么找不到他们家的信息？”
“应该是已经注销了户口吧！”老张解释：“王春儿这辈子没娶媳妇儿，靠着帮别人放牛换点粮食，去年遇上滑坡摔死了。”
提起这事儿老张惋惜得很：“可怜这孩子一个人差点饿死，还是村委的人发现了隔三差五送点吃的去。”
“咱们平常给他点吃的也是村委那边打了招呼的。”
张菲菲不解：“王春儿的户口注销了，那不可能没有他儿子的呀，再说了，你不是说他没娶媳妇儿嘛，那孩子哪儿来的？”
张菲菲想到什么，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他偷的孩子还是买的孩子？”
周同于给了她后脑勺一下，“你也太不把咱们村委的人放在眼里了，以后这话可不能乱说！”
“为啥啊？”
“这又不是深山老林，村里谁家多了个孩子村委肯定上过门的，就说最近几年抓义务教育，有没上学的孩子在家怎么可能不调查。”
“说的也是哈！”张菲菲讪讪一笑：“那这孩子咋回事儿？”
周同于道：“应该是户口不在咱们村里吧！”
“周书记料事如神啊！”老张拍着马屁，“这孩子是王春儿他一个远房亲戚前些年带来的，王春儿死了以后村委联系了他那个远亲，可是对方不愿意接手。”
“怎么这样啊！”张菲菲义愤填膺：“既然户口在他们家，那他就有义务抚养这孩子成人，不然就犯了遗弃罪！”
老张无奈摇头：“有啥办法，他那远亲家里也穷得叮当响，哪儿负担得起两个娃。”
“又是贫困户呀！”
可是孩子放任不管也不是办法啊！
张菲菲瞧着他脸上虽然脏兮兮的，但是五官还是挺清秀的，估计长得也不难看。
“唉，好好一个孩子，怎么脑子就出了问题呢！怪不得他那亲戚不要。”
“他那亲戚原本是要的，就算是个傻子也准备养着，只是谁知道他儿媳突然怀了孕，又生了个健康的男娃，这才只有将他送了人。”
张菲菲鄙夷：“还不是嫌弃孩子脑子不好，不然怎么偏偏送了他。”
“那当然不能送小的啊，那可是亲生的。”
“等等！”张菲菲捂着脑袋：“老张，你这信息量有点大，容我缓缓。”
“意思是这孩子也不是他那远房亲戚的？”
老张点点头：“应该是这样，你也知道的，这村里的人闲来没事儿就爱摆点家常，谁家那点事儿不是门清。”
张菲菲看向正抱着碗舔的孩子，同情道：“真是可怜，要不是脑子不好，怕是也不会被人当成皮球踢来踢去。”
老张也跟着叹息：“可不是嘛，这孩子也是命不好，听说还是涨大水的时候被人从河里捞起来的，估计就是那时候呛水呛傻的。”
张菲菲正准备喝汤的手一顿，汤碗顿时落了地，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整个人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愣住了。
周同于连忙问：“怎么了？汤有毒啊？”
老张立刻举双手投降：“周书记，您可别乱说话啊，我们可是大大的良民。”
周同于呵呵笑了两声，“我跟你开玩笑呢！”
老张拍着胸口，松了口气：“这玩笑可不能乱开，吓得我差点没尿出来。”
张菲菲感觉喉头有些艰涩，问：“老张，王春儿有说这孩子是哪一年从河里捞起来的吗？”
“这就不知道了，估摸着应该有六七年了吧！”
这孩子送给王春儿都养了四五年了，他那远房亲戚最少也养了他两三年吧！
张菲菲松了口气，六七年的话时间就对不上了，想着天下哪儿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这时周同于突然开口说：“六七年前应该不可能，我记得1999年和2000年没涨过大水，反而因为干旱我们应急办公室还抬了几台抽水机给村民灌田呢！”
张菲菲紧张的问：“那周哥记得哪些年份涨过大水吗？”
“没记错的话96、97、98连着三年都涨过大水。”
“你确定？”
“当然确定，那三年我整个夏天都在办公室里值班，天天晚上都搂着电视机看天气预报，就担心下暴雨涨水。”
周同于提起这事儿就生气，“你是不知道，连着三年老子都没陪成孩子过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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