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镇东，老河道下游。暴雨初歇，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向泥泞的河滩。河水依旧浑浊，泛着不祥的暗红色泽，如同被稀释的血液，缓慢而沉重地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着淤泥腥气、腐烂水草和一种名为“死亡”的、令人窒息的沉闷。风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抽打在搜救队员沾满泥污的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数十名搜救队员和当地渔民，穿着厚重的防水服，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河滩和齐腰深的河水中艰难跋涉。长杆探网在浑浊的水中反复打捞，无人机低空盘旋，发出沉闷的嗡鸣，红外镜头死死锁定着河面每一寸可疑的阴影。橡皮艇在湍急的河心穿梭，探照灯的光柱如同无力的手指，徒劳地刺破浓稠的黑暗。每一次探网提起，每一次无人机掠过，都牵动着岸边所有人心头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
“这边！有发现！”下游百米处，一名年轻队员的声音带着嘶哑的激动和巨大的紧张，猛地划破了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心脏猛地提起！
只见那名队员手中的探网里，赫然兜着一件……沾满厚重泥污、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深蓝色……衣物碎片！看款式……像是……作战服的外套残片！
深蓝色！作战服！是……失踪队员的？！还是……
副队长如同猎豹般冲了过去！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残破的布料！他一把夺过探网！手指颤抖着！拂去厚重的泥污！布料边缘……一道撕裂的口子！参差不齐！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扯破！而在布料的内衬上……隐约可见……用特制油墨印着的……模糊编号！
“是……三号艇……小王的……”副队长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巨大的悲痛和一丝深沉的无力感。小王……那个第一个被漩涡吞噬的队员……
沉重的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所有人。不是莫队……也不是刘队……
“继续搜！扩大范围！下游五公里！沿岸芦苇荡！淤泥滩！一寸寸给我翻过来！”副队长的嘶吼在河风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队员们沉默地点头，再次投入到机械而绝望的搜寻中。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打捞，都承载着渺茫的希望和巨大的恐惧。
……
清源镇卫生院重症监护室。
空气凝固如同冻结的铅块。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嘀”声是唯一的背景音，敲击着林远紧绷的神经。迟雪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如纸，但呼吸相对平稳。左肩的烙印在无菌敷料下蛰伏，不再有骇人的光芒，只余下深层的冰冷。然而，她嘴角残留的那抹刺目的血迹和那几句断断续续的呓语，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林远的心上。
“……血……眼……开了……”
“……路……在……下面……”
“……钥匙……是……血……”
“……他……还……在……里面……”
血眼？路？钥匙是血？他还在里面？
林远死死攥着加密平板，屏幕上并列着水下机器人最后传回的血色漩涡图像、岩壁凹槽血迹轨迹还原的“血眼”符号、以及迟雪呓语的频谱分析图。他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焦虑、悲痛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偏执的锐利。
哥……莫队……他们可能还活着！在下面！在那个被血眼标记的深渊里！迟雪姐的烙印感应到了！钥匙是血？什么血？谁的血？
“林研究员！”技术员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一丝破译密码般的激动和巨大的审慎，“‘血眼’符号……拓扑结构……二次推演完成！结合……水下空洞结构扫描图……和……西山矿坑能量残留频谱……模型显示……这个符号……极有可能……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三维空间坐标……映射图！”
空间坐标映射图？！
“坐标……指向……空洞深处……具体位置？”林远的心脏猛地一跳！
“正在计算！需要……更多……边界条件！”技术员的声音急促，“符号的某些关键节点……对应……空洞岩壁的……特定……能量异常点！但……这些点的数据……在最后爆发中……丢失严重！除非……能……再次……实地测量！或者……”
“或者什么？！”林远追问！
“或者……有……更高精度的……引导信标！比如……”技术员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比如……莫队最后发出的……那种加密脉冲信号……的……完整版！或者……迟雪同志……烙印爆发时……产生的……那种……高强度的……特异性神经脉冲……频谱！”
莫队的信号？迟雪姐的烙印脉冲？
林远的目光猛地投向病床上昏迷的迟雪！左肩的烙印……是活的信标？！可是……再次激活烙印……意味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和风险！甚至可能……彻底唤醒……她体内那沉睡的恶魔！
“还有……‘钥匙是血’……”技术员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巨大的凝重，“我们对……岩壁凹槽残留的……莫队的血迹……进行了……深度分析。发现……血液中……含有……极其微量的……那种……荧光颗粒的……残留物质！似乎……他的血……在接触凹槽时……与那些颗粒……发生了……某种……未知的……生化反应！产生了……激活按钮所需的……特定……能量签名！”
莫队的血……是激活机关的“钥匙”？！因为……他接触过……荧光颗粒？！或者……他的血……本身……有什么特殊？！
“查！莫队的血型！基因档案！所有医疗记录！有没有……任何……异常！”林远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正在查！另外……”技术员的声音陡然拔高！“赵老栓案！那个……溺水妇人手中……的……红绳！上面……提取到的……微量……人体组织残留……dNA比对结果……出来了！”
“是谁？！”林远追问！
“不是……赵老栓！也不是……已知的……任何失踪人口！”技术员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数据库……无匹配！但……基因标记显示……其人种特征……可能……带有……极其稀有的……西域……古羌人……血统！”
古羌人血统？！与祆教发源地有关？！一个……拥有古老稀有血统的人……被……当作了……祭品？！用他的血……染红了……“血绳”？！
所有的线索！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狠狠串联！指向一个……跨越时空的、血腥而黑暗的真相！水神庙下的祭坛！需要特定的“血”来激活！而赵老栓……可能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或者……他的血……也被“选中”……而遭灭口！
“副队！副队！”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下游搜救队员急促而激动的声音！背景是湍急的水声！“芦苇荡！下游三公里！废弃码头！水下！声呐……扫到……一个……大型……金属物体！轮廓……像是……沉船！但……形状……很奇怪！”
沉船？形状奇怪？
“具体位置！坐标！”副队长的声音立刻响起！
“坐标同步！物体……半埋在淤泥里！部分……露出……水面！上面……好像……有……字！看不清！”
字？！
“无人机！放大！高清摄像头！快！”副队长厉喝！
几分钟后，模糊的图像传回指挥船屏幕。只见在浑浊的水流和茂密的芦苇丛中，一截锈迹斑斑、覆满淤泥和水草的金属船体斜插在淤泥里！露出水面的部分……赫然可见……几个……被腐蚀得几乎难以辨认的……巨大白色字迹！隐约是——“清运-7”！
清运-7？！镇政府所属的……一条……老旧……清淤船？！它……怎么会……在这里沉没？！而且……这个位置……根本不在它的作业区！
“查！清运-7！最近一次出航记录！船员名单！”副队长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疑窦和一丝深沉的寒意！
新的风暴！在绝望的搜救和染血的谜团中！骤然……转向了那艘……意外沉没的……清淤船！而最终的答案！或许……就隐藏在那锈蚀的船体和水下的淤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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