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光幕上，那个用尽最后力气，想要爬向同伴的李虎，嘴唇翕动着，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声音。
“对不起……”
“……对不起。”
停车场内，血腥味和焦糊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李虎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后背流出的血液，一点点消逝。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偏过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护在身下的赵文博。
赵文博还活着。
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着。虽然因为剧烈的震动，伤口再次裂开，脸色苍白如纸，但至少……还活着。
这就够了。
李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虚弱的，满足的笑容。
他想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说点什么。
说“活下去”。
说“替我们报仇”。
但他一张嘴，涌出来的，只有大口的鲜血，堵住了他所有的话语。
他的眼神，渐渐失去了光彩，最后，定格在了赵文博那张年轻的脸上。
他履行了……对奎哥的承诺。
……
那个侥幸没死，半边身子都被烧成焦炭的瘦高个，在地上挣扎了许久，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那死不瞑目的屠夫，眼中的痛苦，渐渐被一种劫后余生的贪婪所取代。
都死了！
都死了！
那1800点积分……虽然王奎自爆了，但系统会不会判定是自己这边赢了？
他强忍着剧痛，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去查看自己的个人终端。
可就在这时，那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再一次响彻全城。
【全服公告：玩家“王奎小队”已被淘汰，积分清零。】
瘦高个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清零？
清零了？！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一股巨大的愤怒和不甘，涌上了心头！
“啊啊啊啊--！！！”
他发出了绝望而疯狂的咆哮。
死了这么多人！老大也死了！自己也废了半条命！
结果……什么都没有？！
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像个疯子一样，在原地嘶吼着，发泄着。然后，他那只完好的眼睛，注意到了不远处，那个趴在另一个人身上，一动不动的李虎。
还有活口！
虽然积分没了，但他们身上的物资还在！那把钢筋弩！还有治疗药剂！
瘦高个的脸上，瞬间被狰狞的贪婪所覆盖。
他一瘸一拐地，朝着李虎和赵文博的方向，走了过去。
……
王座厅内。
陈嘉禾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李虎的死去。
看着那个瘦高个像鬣狗一样，走向最后的幸存者。
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心脏，像是被泡在了冰水里，又冷，又硬。
“好了，正餐结束。”
牧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慵懒。他似乎对这种残羹剩饭的争夺，失去了兴趣。
“虽然结局有些仓促，但过程还算精彩。”
他轻轻一挥手，主光幕上的画面，瞬间切换。
那个血腥的，如同炼狱般的停车场，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整洁得有些过分的办公室。
以及，那个让陈嘉禾印象深刻的，冷静如冰的女人。
陈思。
“让我们来看看另一边吧。”牧辰重新坐回王座，饶有兴致地说道，“看看我亲手挑选的另一位‘主角’，又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光幕上。
二十三楼，经理办公室。
陈思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的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匕首。
在她面前，那张巨大的老板椅，缓缓地，转了过来。
出乎意料的。
椅子上坐着的，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怪物。
而是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斯文儒雅的男人。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甚至还带着温和的，如同春风般的微笑。
这副模样，与这个末日般的血月都市，格格不入。
他就像一个走错了片场的，属于文明世界的精英。
但陈思的警惕，没有丝毫放松。
在这个地方，越是反常的东西，就越是危险。
“别紧张，陈小姐。”那个男人微笑着开口，声音干净而富有磁性，“我如果想对你不利，你甚至没有机会走进这扇门。”
陈思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自我介绍一下。”男人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参加一场晚宴，“你可以叫我……‘管理员’。”
“管理员？”陈思的眉头，微微蹙起。
“没错。”管理员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她，看着窗外那轮妖异的血月。“我不是玩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这个‘筛选场’的一部分。我的职责，是维护游戏的基本秩序，以及……观察像你一样的，特殊的‘候选人’。”
“候选人？”
“是的。”管理员转过身，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在数以万计的玩家中，总有一些人的数据，会显得格外突出。比如，楼下那个刚刚用自爆，为我们上演了一场精彩烟火秀的王奎。他的‘守护’意志，很强。”
“但你，更特别。”
他一步步，缓缓地走向陈思。
“你的数据，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在所有独行者中，你的生存效率最高，能量消耗最低，情感波动……也最小。”
“你冷静，理智，摒弃了一切不必要的情感。你就像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只为‘活下去’这个最纯粹的目标而运转。”
“你，最接近我们一直在寻找的，‘完美样本’。”
陈思的心，沉了下去。
数据，样本……这些词，让她产生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所以，你找我做什么？”她冷声问道。
“做个交易。”管理员在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我知道你来这栋楼的目的。”他指了指陈思的胸口，“为了你那个心形吊坠的指引，对吗？我可以帮你，让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但作为交换……”
他的话锋有了一丝转变，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
“我需要你，帮我修正一个‘错误’。”
“这座城市，出了一点小问题。”他抬起手，在他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块虚拟光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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