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姿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突然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她那时候跟着爷爷住在农村老家，也是这样的旧房子，特别是阴天，一下雨，黑乎乎的还容易停电。
停了电家里的大彩电就不能看了，南姿不怕淋湿，偷偷跑去不远处的大伯家，缠着他让他给电工打电话。
然后回家跟着爷爷玩儿纸牌，躺在炕上让他讲千篇一律的恐怖故事，一个男人去世以后见到牛头马面的故事。
那些鬼故事情节南姿在留守期间听了千百遍，可是她仍旧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烟雾熏得，南姿看着这老房子莫名的心酸，眼眶一热，泪水涌出来几滴。
陈奶奶端着刚刚炒好的土豆丝从灶台后过来，“南南，桌子放好了吗？吃饭了。”
“好了奶奶。”南姿背着身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搬着小腿高的桌子去院子。
“你别嫌弃，奶奶就这条件，尝尝看味道咋样。”陈奶奶露出少有的窘迫尴尬神情。
南姿看向桌子，两碗白面条，一盘土豆丝，其中一碗白面条里面窝着一个鸡蛋，除此之外，再没其他。
那碗鸡蛋面在她面前放着。
“挺好的，我就喜欢吃清淡的。”南姿笑着，坐在凳子上把碗里的鸡蛋拨到陈奶奶碗里，“我在家吃了点儿了，就想吃点清汤面，鸡蛋您吃。”
陈奶奶脸色一沉：“南丫头，你别以为你奶奶我没钱吃不起鸡蛋，我现在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些，才给你吃的。”
“我不管。”南姿半抱着自己的碗，一弯腰，把碗护的严严实实，“奶奶，我真吃不下了，在家刚吃过。”
“真吃了？”
“真吃啦。”
“行。”陈奶奶无奈一笑，开始低头吃面，“不过你等会儿走的时候，把你东西拿走啊。”
“不要。”南姿夹了筷子土豆丝。这味儿是真不错，“我是来拜师的，这是拜师礼，不是白送您的。”
“拜师？拜什么师？”
南姿咧嘴一笑：“我那院子，空空荡荡的，买了好多种子，可是我不会种，在网上搜了很多，总感觉不靠谱。”
“我转念一想。您这儿菜多啊。”南姿转身指了指身后菜园子，“您看您这园子，打理的多好啊，所以，您教教我？”
陈奶奶白她一眼：“你这细皮嫩肉的，能种菜？我下午过去给你种了，我不白拿你东西。”
南姿把碗筷放下，面露不满：“奶奶。你不知道有一句老话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您教教我怎么做嘛，哪儿能回回麻烦您。”
陈奶奶噗嗤一笑：“什么鱼啊猫的，我不知道。反正你这细皮嫩肉的手，不是干庄稼活儿的料，这么吧，我今儿下午过去帮你种，你自己在旁边看吧，学不学的会，我可不管。”
“行。”南姿低头挑着碗里的面，有些欲言又止。
陈奶奶把筷子反过来，在她碗边敲了一下，“还有啥事儿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心不在焉的玩儿粮食。磨叽！”
南姿被吓得一激灵：“嘻嘻，还有一件事儿，怕您不同意嘛。”
“你说。”
“那个，我那院子吧，要装修一下，城里来几个工人，要我管饭，奶奶，我一个人做不来，您来帮帮我？”南姿坐端身姿。
“奶奶，您放心，不让您白干，有工资的。”
陈奶奶头也没抬：“有工资？不去。”
“啊~，好吧。”南姿情绪低落，吃饭速度都变慢了。
陈奶奶余光瞄了她一眼，又补充一句：“免费的还行，我可以帮你一下。”
“嗯，行。”南姿脸色阴云转晴：“那我也管您饭。”
“行！”
南姿在陈奶奶家混了午饭，躺在院子里眯觉，这院子比她的小多了，可是安全感十足，南姿进来就犯困。
陈奶奶洗了锅碗，又把剩下的白面条给金刚喂了。
出门一看，南姿在躺椅上睡的呼呼的，她摇头无奈一笑。
这懒丫头，还种菜呢？
回去房间里拿了一个百福小被子，对折了一下给南姿盖住肚子，对着金刚嘬嘬嘬了两声。
背着自己的锄头，又挎了个菜篮子出了门，直奔南姿的小院。
南姿是被蚊子咬醒的，翁嗡嗡的在她脸边绕来绕去，时不时给她腿上来一口。
南姿睡的迷迷糊糊，给自己腿上一巴掌，胳膊上一巴掌，被烦的受不了了，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
院子里的太阳已经完全过去了，小院大门紧闭，南姿扶着扶手站起来，身上的被子掉在地上才发现盖了东西。
“奶奶？金刚？”
回答她的是满院子的寂寥，南姿把被子整整齐齐叠好，拿回卧室放在炕上，里面的视线太暗。
南姿有些害怕没敢多待。
院子一眼就能望到头。没有什么遮挡的，她一想就知道陈奶奶肯定出去了。
这么想着，她在院子门口伸了个懒腰，院门写了张纸条，上面的字苍劲有力，笔风潇洒。
南姿一挑眉，有些诧异，陈奶奶不简单，这写的一手好字啊。
【回来你家，出门记得锁门，带钥匙了。 落款：老陈】
看到最后两个字，南姿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陈？老陈？
她没敢耽搁，把纸条整整齐齐折好，放在手机壳里面，抬脚往家走去。
门口的大树下面，几个奶奶已经支起了桌子打麻将了。
陈奶奶坐在一边没参加，抱着金刚扇着蒲扇。
见南姿过来，她白了南姿一眼：“睡醒了？”
“啊，嘿嘿。”南姿有些尴尬，说好了去拜师，自己睡的比谁都死，“啊，醒了。”
陈奶奶一碰身边的贺奶奶，“这丫头跑我那儿去，说是学种菜，怎么样呢？我说这丫头种庄稼啊，庄稼还没想出来她先饿死了。”
贺奶奶打出一张红中：“你这老东西，嘴毒，既然看不惯南南，还扛个锄头吭哧吭哧的帮她种？”
“啊？”南姿瞪大眼睛，“种完了？”
“等你？地都干涸裂了。”陈奶奶无奈摇头。
南姿小跑到院子，原本全是大土块儿的三块园子这会儿平平整整的，连院子都被扫干净了。
垃圾桶里扔着几个种子袋子，南姿愣在院子中间。
她这一刻甚至想哭，她在这一群陌生人身上感受到家人的温暖，何其可悲！
她的爸妈，至今没有一个电话关心过她是否吃的好穿的好，这群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奶奶们却一直在扶持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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