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衍王府中，精致名贵的官窑瓷器被狠狠掷在地上，然而主人却并未消气，桌案上的物品被一扫而空。
“老五她是不是有毛病！她一个小丫头，都还没成亲，闹着去什么封地！”
芮蕙被气得在书房里打转，想再扔点什么，但桌上已经没了东西，书桌又是实木的，又掀不动，只能吭哧吭哧地原地打转。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留在洛阳，若是离开了再回来，那可就是谋反了。”
诸葛菁不像芮蕙那么激动，但话语里也透露出焦急之态。
“母皇让我完婚后再去封地，不若让王家那边出些事情，把婚期拖一拖？”芮蕙灵光一现。
诸葛菁轻摇羽扇，“缓兵之计，倒也能解一时燃眉之急，殿下大婚，最快也要筹备一两个月，在里面神不知鬼不觉做些手脚，把婚期延一延倒也不难。”
“这个老五，我不找她的麻烦，她还敢给我添堵。让人去查查，我就不信她真是干干净净，一点问题没有。”
芮蕙眼中划过一丝冷光。
是夜，明楼。
豪奢的厢房中，名贵的苏合香从错金镂空如意纹的三足熏炉中袅袅升起，其中还加了宁神助眠的好药，芮蕙每次来这里，都能睡个好觉。
几个容貌姣好的少年跪坐在芮蕙身边，用小玉锤轻轻敲打她身上的穴位和关节，偶尔还有机灵的小郎君递来剥好的葡萄和温好的佳酿。
芮蕙心情烦躁时，来这里休息一晚，郁气就能散大半。
滟澜君缓步靠近，背后跟着人端着的，是精致的几样小菜，正是滟澜君亲手烹调。
摆好餐食后，其余小郎君们无声行礼退了下去。
“殿下有心事？”滟澜君亲斟一杯酒，芮蕙一口饮尽，顺势倒在了滟澜君身上，后者准确接住，确保芮蕙能躺得舒服。
酒并不烈，但之前芮蕙已经喝了几杯，此时有些刻意放浪的迷醉之态。
芮蕙伸手把玩滟澜君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俊美面孔，似真似假地说道：“这样好看的美人，去了封地，可就看不到了。”
滟澜君神态自若，并不反感芮蕙调戏轻浮的动作。
“殿下过誉了，天下美人何其多，草民不过是海中一粟，何足挂齿？”
“可是我就喜欢你，除你之外，我上哪儿去找如此出众，又才华横溢的美人？”芮蕙勾着滟澜君的脖子，借酒耍赖，“你随孤去封地可好？”
虽然你是我的土豪站姐，但你怎么能毁了我的事业？
滟澜君在心里摇头，面上却不表露半分，毫无痕迹地接话道：“殿下说笑了，若说容貌，谁又能及得上梁国公晏大人？更莫说才学，天下有几个能为皇女师，参与编撰律法的男子？”
滟澜君的话把芮蕙说得一愣，酒都醒了两分，脑子里像是有哪儿通了一样。
“是草民失言了，草民卑贱之身，区区萤火，如何敢与皓月争辉。”滟澜君一脸落寞。
芮蕙抬手止住滟澜君的话头，“你还别说，若论容貌，谁又能及得上晏夫子呢？这小五还真是有福气啊，当年就只有她仗着年纪小，敢明目张胆因为晏凌长得好看就让他做老师。”
晏凌作为众皇女皇子的老师，身份上天然就有压迫感，所有人都知晏凌容貌出众，却无人敢因此狎昵。
也只有小五，小时候敢明目张胆对着晏凌的一张脸犯花痴。
滟澜君眼中划过一丝暗芒，话语毫无破绽，“能生出梁国公这样谪仙般的人物，却不知先梁国公的容貌又是何等的惊为天人？”
芮蕙正沉浸在发现新大陆的新奇感中，闻言顺口回答道：“先梁国公常年驻守北境，容貌并不出众……”
芮蕙声音自己小了下去，神色几变，唇角越扬越高——是啊，先梁国公其貌不扬，是怎么生出晏凌这种惊心动魄的美人的？
就算先梁国公的夫君是曾经的洛阳第一美人，也不该一点影响都没有吧？
芮蕙翻身下榻，顺势在滟澜君脸颊上啄了一下，“美人你果真是我的福星，下次再来看你。”
转身后，芮蕙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却没发现背后的滟澜君同样露出迷人又满意的微笑。
等人走后，滟澜君拿起玉着，吃起菜来，喃喃道：“连伤你的刀，都是你递给我的，这让我如何不恨呢？”
几日后，衍王府。
芮蕙拿着先梁国公和其正夫的画像反复看。
“果然不像！晏凌和他们都不像！”芮蕙眼神爆亮，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藏一样。
诸葛菁拱手劝道：“殿下三思，此事虚无缥缈，单说长相并不能证明什么，样貌不肖父母，肖祖辈的也不少。”
“况且当年是陛下亲自带回晏凌，此事稍有不慎，只怕会引火烧身。”
芮蕙把画卷狠狠合上，“先生想差了，晏凌若真是敌国余孽，那我们这些人该如何自处？我不是要证明什么，只要让母皇怀疑，这件事真相是什么不重要，我要的是晏凌失去现在的地位。”
“只要陛下心里有了疑虑，她就会膈应，自然会慢慢疏远晏凌，老师出了事，老五这个学生自然受影响。”
“无论是削减芮芙的势力，还是让她伤让她痛，都是不亏的。”
洛阳突然流行起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折子戏，讲的是一大户家里，男婴被换成女婴，自此假千金在高门里金尊玉贵地长大，享受各种资源，真少爷却沦落风尘，倍尝世情冷暖。
这出戏流行起来，一是因为剧情狗血且跌宕起伏，几句唱词就是一个反转，让看客欲罢不能。
二是扮演假千金的花旦容色颇盛，身段唱腔更是一绝。
人们说起这位花名“小杏仙”的花旦，都是一脸向往和夸张，比之滟澜君当年也不遑多让。
洛阳高门大户宴饮，必演这出戏。
这些本来是和晏凌没关系的，他是正经给朝廷打工的，无论是花魁还是花旦，正常情况下，都应该沾不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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