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残夜用手肘撞了一下身旁的龙化民，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忿：“唉，龙化民，怎样？要听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对这家伙很不爽！太过于霸道了！虽然长的很好看，但是也不能这么普信吧！” 他脸上的纸条随着动作晃动，显得有几分滑稽，但眼神里却没了之前的戏谑，只剩下一种被无形力量扼住咽喉的憋闷。
龙化民的视线依旧落在虚拟的牌面上，指尖的能量牌泛着微光。他头也没抬，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漠然：“随便。”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周围其他五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为什么？”x6
异口同声的疑问，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他们纷纷围拢过来，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打在龙化民脸上，仿佛想从他平静无波的表情里抠出隐藏的答案。
龙化民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牌”，那由能量模拟的影像在他指尖溃散成点点星光。他抬起头，扫过一张张写满困惑和紧张的脸，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带着苦涩弧度的笑。
“因为没有意义，也没有影响。”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金属砸在地面，清晰而沉重，“他真想盯上我们，我们怎么也逃不了，只能当个提线木偶一样受他操控，按他的意志所行进。
唯一的区别不过就是，知道与不知道的区别，甚至没有主动和被动的区分。”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研究室的金属墙壁，望向了某个更遥远、更令人无力的存在层面，“像我们这种层次的人，面对那些妖孽级的怪物都是这样的，不管是智商还是身体方面。你以为的挣扎，或许只是他剧本里早已标注好的一个情节转折。”
“……”
沉默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研究室。警报灯依旧在无声闪烁，红光流转，映照着一张张失语的脸。今晚的康桥格外寂静，而他们，都成了这寂静桥梁上无法自主的、小小的注脚。
龙残夜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像是被困住的野兽，他猛地挥了一下手臂，用一种带着弹舌音的、略显生硬的语调低吼道：“咱们就不能反抗吗？他偏要我们不做，我们就偏不做！”
龙化民直接翻了个白眼，那眼神里的鄙夷几乎凝成实质：“试试呗，你看他是不是猜到了这一层面而反着说呢？莽夫就是莽夫！” 他太了解这种存在的思维模式了，那是一种高维对低维的、俯瞰般的掌控。你的反抗，你的逆反，或许早就是他计算中用于达成目的的、最美妙的催化剂。
“你……！”龙残夜被噎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脸涨得有些发红。不过当然，在场的众人都不会真的说出什么粗鄙之语，毕竟能踏入这核心系统的，哪个不是背景深厚、自幼接受最顶级教养的“金贵”人物？背景和素养，同样是进入这里的隐形门票之一。
全场，或许只有那个刚刚离开的、名为“龙天”的例外……
等等！
龙化民脑中仿佛有一道冰冷的闪电骤然劈过，撕裂了之前被强大气场和认知冲击所掩盖的迷雾！
（不对！完全不对！龙天不应该，也完全不可能说脏话呀！）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了几分，瞳孔微微收缩。
（这家伙的家庭背景，他所处的位置，比我们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高！高到……难以想象！不管是在龙家内部，还是在那更神秘的层面……他应该可以说是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市井污秽之语才对！）
记忆的碎片开始飞速回溯、拼接。资料库里关于龙啸天一家那近乎怪异的情报细节浮现出来——那栋空荡得不像话的宅邸，没有仆从，没有管家，甚至连厨师都没有！所有的日常起居，尤其是饮食，似乎都是由那个妹妹龙巧云一手承担。那种极致的、近乎与世隔绝的封闭环境……
（而且根据资料显示，他们家甚至连个男女仆从，甚至连管家都没有，甚至连厨师都没有！饭菜都是由龙巧云承担的！（至于为什么是有一个妹妹承担？那就问一下龙天那幸运值为零的……）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龙天，怎么可能会习得、并且如此自然地吐出那些污秽之语？）
猛的，龙化民想起了更早之前，在那个模拟训练场，龙天暴揍龙语默时，脱口而出的那一句带着明显脏字的怒骂。当时情境紧张，他只觉有些违和，却未曾深究。此刻，这点违和感被无限放大，变成了一个狰狞的、指向可怕真相的路标！
（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毕竟正常来讲，别说龙天这种如此尊贵的人物，但凡是个普通点的、稍微注重教养的有钱家庭，子弟都不太可能会沾染、并如此顺口地说出脏话这种东西！）
更何况，龙天还有着那该死的、举世罕见的“易伤”buff！
（……更何况还是有着易伤buff的龙天！像龙天这种层次，不光是空气过敏了，他跟一些智力正常，也就是100左右的人接触都是得直接死的存在！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玩笑，但对龙天来说，那是客观存在事实！）
龙化民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冷汗开始从额角渗出。
对于其他人说，面对那些弱智白痴智商的，是直接会被硬生生给恶心死！甚至连那些人接触过的东西龙天都接受不了！不开玩笑，那是真会传染的！对其他人来说，可有可无，但对龙天来说，超绝易伤！无防御体质！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生长在绝对洁净、绝对“高端”环境里，连与普通人接触都可能引发严重生理不适的个体，是如何学会、并且能够承受说出那些在语言体系中都堪称“污染”的词汇，而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的？
（所以龙天的人性值下降这么快究竟是为什么呢？好难猜呀！）
不，不对！不是难猜！
一个荒谬而惊悚的念头，如同破开冰层的毒蛇，猛地窜入龙化民的脑海！
“不对！完了！被牛了！” 龙化民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带倒了旁边虚拟的“牌桌”，能量光影一阵乱闪。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恐和懊悔，仿佛看到了末日降临的前兆。
他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冰寒刺骨，顺着脊椎一路蔓延到头顶——一旦他们此刻表现出任何犹豫、任何“不接受”，他们是真有可能被“抛弃”的！被龙家抛弃或许还好，一旦被这个占据了龙天身体的、名为“洛德克斯”的诡异存在抛弃……那后果，绝对比死亡更可怕千百倍！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龙天从一开始就对龙家有着非常不看好的想法！因此，龙天不太可能会在龙家里面发展势力！虽然龙天由于体质特殊外加家庭背景的原因让他的人脉有那么一点点的缺失，但很不巧的是，魅力值溢出了，恰好补足了这一项缺陷，并且完成了升华，从大量低质转变为了少量精品细康！）
他想到了“洛德克斯”离开前那句看似随意，实则重若千钧的嘱托——“他，可就拜托你了。” 那不仅仅是一句客套，更可能是一个选择，一个……站队的机会！拒绝，就意味着被排除出那个未知的、但绝对至关重要的棋局之外！而在这个核心系统里，被这种存在排除在外，几乎等同于被判了死刑，还是那种悄无声息、连怎么死都不知道的死刑！
“等等！龙天！我愿意！我愿意！” 龙化民再也顾不得形象，嘶声喊着，猛地朝着研究室紧闭的金属大门冲去。他必须立刻表态，必须抓住那可能稍纵即逝的机会！那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命运喉咙的感觉，从未如此清晰！
然而，他的手刚刚触碰到冰冷的门扉，那扇门却像是拥有了自己的意志，纹丝不动。门上的能量回路黯淡无光，仿佛彻底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研究室里，只剩下他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以及其他五人茫然又带着一丝惊惧的目光。
为时已晚了。
好像……游戏的方向，在他们尚未完全理解规则之前，就已经被那个优雅而恐怖的存在，轻轻地、却又不可逆转地拨动了。
走廊的尽头，阴影深处。
依靠在墙角的“洛德克斯”缓缓直起身，指尖轻轻拂过肩膀上那两个浅浅的、还带着湿意的牙印。祂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被打扰的不悦，也没有计划得逞的得意。
那双继承了龙天的、原本应该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幽深得像两口古井，倒映着廊壁冰冷的微光，里面仿佛有无数破碎的影像和数据流在无声地奔腾、碰撞、重组。
祂微微侧头，像是在倾听什么，又像是在与某个不存在于此时此地的意识低语。
“种子已经播下……” 无声的意念在祂的核心流转，“怀疑的根须会自己寻找养料……腐烂的土壤，才能开出最艳丽的花。”
“至于肥料……”
祂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没有情感，只有一种超然物外的、近乎神性的……残酷。
“……总会有的。”
祂的身影彻底融入阴影，如同水滴归于大海，消失不见。只留下空旷的走廊，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无形无质却沉重得让人窒息的……博弈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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