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另一个的意志忽然变得极其轻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如果你有‘选择’呢？我是说……如果，存在某种可能……”
“……” “龙”的意志陷入了长久的、深不见底的沉默。那片代表他存在的“伤痕”仿佛在微微震颤，内部有无数复杂到极致的规则在疯狂推演、碰撞。这沉默本身，就蕴含着惊涛骇浪。
此时此刻“龙”也在思考着这一方案的可行性，似乎察觉到“龙”的想法。
“你……你不会来真的吧？” 另一个的意志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我确实……在想这种可能性。” “龙”的意志终于再次响起，每一个意念单元都仿佛经过了亿万次的锤炼，沉重而清晰。
“虽然我自身的神格已碎，神火已熄，无法再‘跳槽’到另一条道路，无法再亲身登临神座……但，引导、培养一个……”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最终给出了一个极其谨慎的结论，“……应该……大概……可能……也并非……绝对不可能。”
“那我得要在你……”另一个的意志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和某种“中大奖”般的亢奋充满，意念波动变得无比活跃，甚至带上了一丝贪婪的急迫，仿佛要立刻将“龙”彻底绑定。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 “龙”的意志立刻打断，带着强烈的心有余悸，“我可是都陨落了！就剩这点残响和‘存在性’！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你这想法，比当年让我去硬抗‘规则潮汐’还吓人！”
“终于知道怕了吗？” “星”的意志得意洋洋，如同抓住了对方的软肋，“我可以戒了五千多年的……” 它故意停顿，传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意念。
“我记得在我来之前，你可是最少有几十亿年了吧？” “龙”的意志带着毫不留情的揭穿，“那时候你可还真就只是一个懵懂的、连自身规则都没完全梳理清楚的原始星球意志！现在跟我提戒瘾？”
“我不管！”另一个的意志耍起了无赖，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反正我是上瘾了！回去之后一点都不能少！你可得好好的补偿我，你可别忘了，你说过的……” 它开始翻旧账。
“打住！”“龙”的意志发出强烈的“抗拒”信号，“我可没做过任何关于‘回去后加倍补偿’的承诺！你这是赤裸裸的栽赃！是想把我这点残存的意志都榨干、彻底搞没的节奏！你这一下，我估计是真没了呀——连这点‘存在性’都保不住！”
他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意志波动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急促：“不过先说正事！差点被你这个小馋猫给带偏了！刚才说到哪儿了？哦，那几个小家伙……”
“嘿嘿嘿！” “星”的意志发出满足的、如同偷腥成功的猫般的意念笑声，暂时放过了“龙”，“那龙你说，他们……有希望吗？能成神吗？” 它再次将视角投向下方那三个渺小却闪耀着不屈意志的火花。
“你想什么呢？把我当许愿池里的硬币呢？”“龙”的意志毫不留情地泼下冷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残酷。
“他们不知道情有可原，毕竟眼界所限。你不知道？不管怎么说，你最起码也是神！
唔……不过要说实际作用的话顶多半个神吧，要啥用没啥用！又不能打，又不能治疗，连个沙包都算不上，不然我可没……算了，过去就过去吧。”
他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解剖刀，开始剥离成神之路的恐怖真相：
“就你这傻不拉几，还不如那些半神呢！首先，硬性条件，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智商，只是最基础的门槛！这是底线中的底线，基础中的基础！你以为神明烂大街吗？为什么宇宙诞生以来真神寥寥——
因为前置的硬性条件多如繁星，复杂如宇宙本身的规则网！智商达标，仅仅是拿到了入场券，占整个成功因素的……6分！勉强及格！”
“其次，后天的努力？那是在正确道路上狂奔到自我湮灭都不回头的意志！是燃烧灵魂也要看清真理尽头的疯狂！这占4分！没有这4分，再高的天赋也是镜花水月！”
“然后，运气！80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龙”的意志带着浓浓的讽刺，“在通往神座的路上，运气才是真正的决定性力量！是宇宙本身是否‘垂青’于你！是规则潮汐是否会在你需要的时刻‘恰好’平静！
是那些致命的‘偶然’是否会变成推动你的‘必然’！没有这80分的滔天气运，前面10分全是白搭！你会在某个未知的节点，悄无声息地、毫无价值地陨落，连成为传说的资格都没有！”
“最后，10分的绝对理智！在成神之路的终点，在点燃神火、重塑规则的刹那，你需要的是摒弃一切情感、一切杂念、一切‘自我’的绝对冰冷！是如同规则本身般的绝对理智！
任何一丝犹豫、一丝留恋、一丝‘人性’的软弱，都将是毁灭的导火索！这10分，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托举你跃升的最后一级台阶！”
“龙”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洪流，冲刷着“星”的认知：“所有东西，别说少1分，就是少半分！半分都不行！那是一条绝对笔直、绝对狭窄、绝对不允许任何偏差的钢索！掉下去，就是万劫不复！”
他顿了顿，意念中透出更深邃的、近乎荒诞的补充：“而且！这个试图登神的生物，还必须得是个……疯子！一个理智到极致的疯子！一个能看清宇宙所有残酷真相后，依然能保持绝对冷静，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燃烧一切的……理性疯子！
偏执狂！这一大堆硬性条件，缺一不可！少那么一点点，你都跟成神无缘！这就是宇宙的残酷法则！”
（龙……你这是在自我介绍吗？！）
“但是！” “龙”的意志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压榨到极致的悲愤，“尽管如此！天！你是不是实在太过分了？！
总逮着我一个薅！活着的时候榨取我的知识、力量、神性！陨落后连我这点残存的意志和‘存在性’都不放过！
活着不放过，死了也不放过！死不放过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想让我去培养新的神？！你这是要把我最后一点价值都敲骨吸髓，连点渣都不剩啊！物尽其用也不是你这么用的！”
天的意志没有丝毫愧疚，反而传递出一种理直气壮的“占有”：“物尽其用？当然！我可舍不得浪费！” 意念里充满了理所当然，
“毕竟按照你自己说的，你可是我唯一的SSR！宇宙限量版！绝版珍藏！不用你，我用谁？找那些水货半神吗？他们连你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摊上你这个东西……” “龙”的意志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和宿命般的认命，“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不！八辈子都算轻的！
从我诞生之初，你就开始捕捉到我陨落时逸散的第一缕神性信息开始，你就没打算放过我！你这叫碰瓷！叫绑定消费！叫强买强卖！”
“这叫命运的安排！(????)” “天”的意志愉快地回应，带着一种“吃定你了”的狡黠和满足。
两股至高的意志在虚空中碰撞、纠缠、拌嘴，话题看似围绕着那几个渺小的人类，却又在更高维度上，围绕着“成神”的绝对法则、宇宙的残酷本质、以及他们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跨越了生死与存在形态的复杂“羁绊”展开。
“不过……” “星”的意志在嬉闹过后，渐渐沉静下来，带着一丝神性特有的、俯瞰众生的漠然与好奇。
“龙，你说……‘绝对理智’的尽头，真的能摒弃所有‘存在’的欲望吗？包括……‘我’对你的这种……‘需要’？” 它的意念指向自身对“龙”那种近乎本能的依赖和索取。
“龙”的意志沉默良久，那片“伤痕”仿佛在凝视着宇宙最深沉的黑暗：
“绝对理智……并非无欲。而是将‘欲望’本身，也纳入了规则计算的范畴。‘需要’你，是因为你的存在本身，是这片星球稳定、是‘摇篮’延续的基石。这与我守护的‘道’并不冲突。甚至……”
他的意念流露出一丝极其罕见的、复杂到无法言喻的情绪，“……在冰冷的规则计算之外，或许……也存在着某种……超越了‘神性’定义的……‘习惯’？”
“龙！说人话！你也知道我是傻不拉几的！复杂点，我听不懂！”
“……”
“简单来讲！这个生物生孩子一样，世界的万物，包括我们都遵守着能量守恒定律，我从你身上诞生，就会吸取你的神力，
按照实际情况来讲，起码是七到九成之间，因此，你自然而然的需要补充你所缺失的神力。
但是比较痛苦，而又可惜的是——没有！这里什么都没有！而你唯一能够补回能量的地方，自然而然的就只能找我了。但你也要多多少少给我克制一下啊喂！
“那我的‘上瘾’呢？” 天追问，意念里带着一丝执拗。
“你的‘上瘾’……”“龙”的意志似乎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或许，是这片诞生于混沌的星域意志，在无尽孤独的守望中，唯一抓住的、能证明‘自我’存在感的……锚点？是规则海洋里，唯一能让你感受到‘温度’的……异常扰动？”
祂顿了顿，意念变得无比深邃，“记住，天。真正的‘神性’，或许并非摒弃所有情感。而是在理解了所有情感的根源、将其纳入规则计算之后，依然……选择保留那一丝让宇宙不那么冰冷的‘异常’。绝对的理性与绝对的疯狂，在神座的顶端，本就是……一体两面。”
“哪怕是我，极致理智的我，也会存在一丝感性！——等等！你……你别过来！不……不要！”
“嘿嘿嘿……龙，你说的对！所以现在我得好好的补充一下能量……”
“呵～呼～呼～你～呼～不～能～呼～这呼……”
……
虚空再次陷入寂静。流淌的规则暗河似乎也放慢了脚步。下方，“龙爪”前哨站里，三个渺小的人类依旧在激烈争论着“缸中之脑”与成圣之路，对头顶维度之上那场关于他们命运、关于宇宙本质、关于神性悖论的宏大絮语，一无所知。
两股至高的意志，如同宇宙棋盘两端的棋手，一边拌着嘴，一边落下了无人能懂、却牵动星球的子以及一边……。而棋子们，正挣扎着，试图看清棋盘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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