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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失控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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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灯光从高处打下来,投下斑驳冷淡的影子。沈一衡盘膝坐在床铺上,眉心紧锁,呼吸缓慢深沉。

冥想已经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零四十七分钟。

然而污染数值,仅仅下降了0.2%,这比之之前使用冥想法的效率低了不少。

如同滴水入岩,徒劳无功。

“……怎么回事。”他睁开眼,喉咙干涩。呼吸之间似乎都夹杂着不属于现实的气息,那些游离在意识边缘的囊泡,像是“梦”与“海”重叠后的碎片,一碰即碎,却黏附不去。

【污染数值63.1%】

“不对,按照过去的经验,只要进入静心状态,污染数值会有规律下滑……”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恰在此时,牢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退后,远离门口。”

像某种早已录好的程序指令,从扩音器里冷冷播放出来。

沈一衡垂眸,顺从地站起身,退后数步,靠在墙边。

不久后,牢门外的金属传递槽轻响,一只不锈钢托盘被缓缓推进来,停在隔离墙下的小窗口中。机械臂收回去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温度。

他低头看去,正好看到机械臂上插着一根黑色的鸦羽一闪而逝。

“机械人还有偶像包袱吗?”沈一衡吐槽了一句没有过多关注。

今天的饭菜是清水炖菜、蛋白质胶块,和一杯无味透明的清水——

以及,一支细到几乎忽略不计的试管状容器,盛着那一口淡蓝色液体。

他随意翻弄着淡而无味的饭菜,果然没有发现任何传递信息的纸条之类的玩意,毕竟这里可是传闻级污染体的收容地,小白再努力只怕也没有办法将信息传递进来。

又或者她根本还不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更换了囚笼的情报。

沈一衡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将那一只小的可怜的试管捏在指尖,微微摇晃。

【净化液:5ml。】

“这点量……”他语气低沉,眼神冷了几分,“在羞辱谁?”

这不是忽视。

是赤裸裸的限制与试探。

不仅冥想无效,连“药物清洗”都被压缩到了最低配额,这点净化液只够给他漱漱口的。

他缓缓抬起头,眉眼沉敛,神色未变,只是目光落在那5ml液体上,像在看一个失控的倒计时。

“啪。”

抬起食指一下弹爆,随即仰头倒入口中一饮而尽,冰蓝色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想象中的效果并没有出现。

【污染数值63%】

沈一衡瞬间眉头就皱了起来,仅仅下降了0.1%,就连净化液的效果都大打折扣,明明这5ml至少也是能够降低0.5%污染数值的,可现在这般明摆着这条路也给他堵死了。

“呵,原本按照预期,如果这十四天我不眠不休的冥想再配合上净化液,应该是能够勉强降低到30%以下的,只是这下......”

沈一衡神色阴沉,在新的囚室里来回徒步。

牢房空间不大,他的身影在灰冷的墙壁间折返,每一步都落得沉稳又克制。可那份压抑的情绪,却随着步伐缓缓堆积,如水滴滴入满溢的杯盏,终有溢出一刻。

“我记得很清楚,冥想法最初是从十七年前的‘新奥法则’里拆解出来的,适用于90%以上的污染控制临界期个体,不可能无效到这种程度……”他喃喃自语,眉峰越蹙越深。

“除非,我的生理结构已经不再适配人类认知框架下的净化标准。”

“这不是冥想法的问题。”

沈一衡猛的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冥想无法生效,药剂难以接纳,就连身体机能对净化物质的排异反应都在逐步增强。

话音未落,一抹低语突然在脑海深处泛起。

“终于想到了?”

熟悉的语调,从梦境般黏稠的意识边界传来。

讷尔·克塔耶。

那声音像是在轻轻搅动什么,带着慵懒的调子,又透着掩不住的骄矜:

“我还以为你会更早问我。”

沈一衡止住脚步,垂眸问道:“冥想无效、净化液也无效……你对我做了什么?”

“哈。”克塔耶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伟大的我需要去动你什么手脚?”

“你以为缔结共生契约是什么?是约定!你以为你还能继续当人类?”

他缓缓说道:“你现在的每一寸血肉、每一个念头、每一条信息传导链路,都已经在进行共生适配重组——而这,是不可逆的。”

“你的污染……从此刻起,不能再被‘降低’。”

“只有适应。”

“适应?”沈一衡眉头微挑,语气却冷得几乎结霜,“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得让这具身体,主动承认我,主动接纳污染,而非驱逐它。”克塔耶耐心解释着,像在哄一个孩子,“等你完成这一点,污染数值就不再代表危险,而是……力量。”

“当你与我缔结共生契约的那一刻开始,你的身体、意识、灵魂……早已偏离原本坐标。”

“呵呵,污染?那是你们愚昧又无知的人类无法认知到的伟大「神性」。”

“越接近我,你就越偏离‘人类’。”

“冥想?”克塔耶哼了一声,语气像在看一个正咬牙坚持的孩童,“那是你们人类维稳神智的手段,不适合现在的你了。”

“你并没有破坏冥想,只是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

克塔耶笑了。

“聪明。”

“怪不得我总感觉怪怪的,哪怕进入level 3的副作用现在还没有出现,身体甚至还是人型。”

“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回答我的问题,看来你在梦象黑塔里的自由度太大了,还是好好趴着吧。”

沈一衡没有再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吱呀一声,梦象黑塔的大门再度紧闭,只留下模糊的叫骂声在塔中回荡。

“你小子特么用完就跑,给我滚回来......”

沈一衡回过神来,坐回床铺,单手撑额,指腹紧贴太阳穴,一时间连眼睫都不动,像是将自己深锁进了一个结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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