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的沙浆,每一步都踏在沉寂千年的尘埃之上。张骁手中的强光手电刺破神殿深处的浓稠黑暗,光束最终定格在九座巨大的青铜火盆上。它们如同沉默的巨兽,环绕着一座布满岁月蚀痕的圆形祭坛,排列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圆环,在光束下反射出幽暗、冰冷的金属光泽。青铜表面覆盖着深绿色的锈迹,像干涸的血痂。
“嚯,排场不小啊!”张骁的声音在空寂中荡开一点涟漪,他警惕地扫视四周,卸岭力士的直觉让他浑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从任何阴影里扑出来的危险。他手中的青铜古剑剑柄,早已被汗水浸得滑腻。
陈青梧蹲在祭坛边缘,用手中那柄被称为“古剑”的短剑锋锐的剑尖,小心翼翼地刮开沉积的沙土。细密的腓尼基字母如同蜷缩的古老蜈蚣,在尘封下一点点显露真容。她的动作轻巧而专注,摸金校尉的传承让她对细微痕迹有着近乎偏执的敏锐。“老陆,过来看看,这些鬼画符什么意思?”她头也不抬地招呼,声音压得很低。
陆子铭快步上前,镜片后的双眼瞬间迸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光芒。这位发丘天官出身的古文专家,对古老文字的痴迷刻在骨子里。他几乎将脸贴在了冰冷的石坛面上,手指颤抖着拂过那些被沙尘半掩的凹刻字母。“腓尼基字母…非常古老的变体…与迦太基早期祭祀铭文风格高度吻合…”他喃喃自语,像在吟诵失落的诗篇,“火…方位…顺序…警告…惩罚…”
张骁凑近最近的一座火盆,盆沿冰冷刺骨,厚重的青铜上雕刻着繁复的漩涡纹和模糊不清的飞鸟图案。他屈指在盆壁上“铛”地用力一弹,沉闷的回响在巨大的空间里嗡嗡扩散,震得头顶簌簌落下细微的沙尘。
“小心点!”陈青梧皱眉低斥,手电光警惕地扫过穹顶,“你想把我们都埋在这儿吗?”
“放心,这点动静还塌不了。”张骁咧嘴一笑,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仔细捕捉着声音传递的细微差异。他绕着祭坛缓缓走动,每一步都踏得极稳,仿佛在丈量这片死亡之地。搬山道人对空间结构的感知力被他催动到极致,内力在经脉中无声流转,试图捕捉脚下地脉传来的任何一丝异样波动。“老陆,字母讲的什么?是不是得把这几个大家伙点着了,才能开机关?”他停在祭坛正北方向的一座火盆前,盆底堆积着厚厚的黑色油脂状残留物。
陆子铭直起身,脸上混合着兴奋与凝重:“没那么简单。这些字母组合起来,像是在描述一种点燃火盆的特定顺序。顺序正确,或许能开启通路;顺序错误…”他顿了顿,指向坛面几处被沙土覆盖的凹槽,“这里提到了‘穿心之箭’、‘地陷之阱’、‘毒虫之噬’…警告意味极浓。而且,每个火盆似乎对应一个特定的方位标记。”
陈青梧站起身,走到陆子铭指出的那几处坛面凹槽旁,用手电光仔细照射。凹槽内部光滑,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泽,像是某种干涸凝固的液体浸透了石质深处多年留下的痕迹。一股极淡、若有似无的铁锈混合着陈腐的甜腥气味钻入鼻腔。她心头一凛,沉声道:“是血槽。古代大型祭坛常见的设计,用于导引祭祀时流淌的牲血…看这深度和色泽,恐怕灌满过不止一次。”她抬头望向那九座沉默的青铜巨兽,它们环绕祭坛的姿态,此刻更像是九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点火的顺序是关键。”陆子铭再次俯身,指尖在几个特定的字母组合上反复描摹,“这几个符号组合,像是星象方位…东…南…还有这个,似乎是某种代表‘起始’或‘核心’的特殊标记…”他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仿佛在与两千年前的祭司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张骁没有打扰他们,他走到祭坛中心位置,缓缓闭上双眼。卸岭力士的搬山秘法悄然运转,内力化作无数无形的丝线,从脚底悄然探入冰冷的地面。他努力捕捉着地底深处传来的任何一丝微弱震动或气流变化。然而,除了自身沉重的心跳和远处沙粒偶尔滑落的窸窣声,这片空间死寂得如同宇宙真空。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找不到明显的机关枢纽,”片刻后,他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这祭坛本身,或者这九个火盆,恐怕就是唯一的锁孔。钥匙就是点燃它们的顺序。”
陈青梧绕着祭坛踱步,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座青铜火盆的细微差别。盆身的纹饰、锈蚀的程度、盆底残留物的色泽…她试图从中找到某种排列的规律。最终,她在祭坛东南角的一座火盆前停下脚步。这座火盆的青铜色泽似乎比其他几座略微明亮一些,盆底残留的油脂也显得格外厚实乌黑。更关键的是,盆沿内侧靠近坛心的一侧,有一个极其细微、几乎被厚厚铜锈覆盖的凸起小点,形状像一枚小小的鸟喙。
“陆老师,”她指着那个小点,“你看这个标记,和你刚才提到的那个‘起始’符号,有没有关联?”
陆子铭立刻凑过去,掏出放大镜,几乎是趴在了冰冷的青铜盆沿上。他小心地用软毛刷拂开铜锈,仔细辨认。“是…是它!”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激动,“就是这个特殊的‘启明’符号!它在腓尼基祭祀文献中非常罕见,通常代表仪式的开端,或是神圣力量的源头!”他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豁然开朗的光芒,“青梧,你找到了关键!这座火盆,很可能是点燃序列的第一个!”
张骁也凑了过来,看着那个不起眼的小凸点,咧嘴一笑:“行啊青梧,眼神够毒!不愧是摸金校尉的当家本事!那接下来呢?点哪个?”他摩拳擦掌,从背包侧袋掏出一把特制的防风镁棒打火石,这种装备在充满未知可燃气体或粉尘的古墓环境中远比明火安全。
陆子铭却一把按住他的手腕,神情再次变得严肃无比:“别急!找到起点只是第一步。关键在后续的顺序,一步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他飞快地再次低头,手电光柱在坛面的腓尼基字母间急速移动,口中念念有词,语速快得像在念咒,“东启明…之后…南…离火?不对…这个符号组合像是‘风’或‘翼’…西…对应‘沉金’?…北…‘寒水’…”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古老的文字如同最复杂的密码锁,每一个符号的解读都重若千钧。
时间在死寂中仿佛被拉长、粘稠。手电光柱在古老的字母和沉默的火盆之间来回跳跃,每一次光线的移动都牵动着紧绷的神经。张骁握紧了手中的青铜剑,剑柄的冰凉感也无法驱散掌心渗出的汗意。陈青梧则站在那东南角的火盆旁,手指无意识地搭在腰间的古剑剑柄上,指节微微发白,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角落和头顶的穹窿,任何一丝异响都可能意味着灭顶之灾。
突然,陆子铭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他直起身,指着祭坛正西方向一座火盆,那盆底残留物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金色泽。“西北方!‘沉金’之位!按卦象和字母提示,启明之后,当点燃‘沉金’!”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破译谜题后的笃定,但眼神深处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理论上应该是它…但这‘风翼’之位的含义…总觉得有点模糊…”
“老陆,这时候就别‘理论上’了!”张骁打断他,语气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断,“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你指路,我动手!青梧,你盯紧点,有动静立马招呼!”他不再犹豫,大步走向祭坛正西那座火盆。手中特制的镁棒打火石用力一擦,一簇炽白耀眼的火星瞬间迸射而出,精准地落入盆底那厚厚的、暗金色的油脂之中。
嗤——!
一点微弱的火苗猛地窜起,贪婪地舔舐着古老的油脂。火焰并非寻常的橙黄,而是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近乎透明的幽绿色!它跳跃着,无声地燃烧,迅速蔓延开来,将整个青铜火盆内部映照得一片惨绿,光线扭曲,如同无数只幽魂在盆中无声地狂舞。这绿火燃烧得异常安静,没有噼啪声,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细微的油脂沸腾的嘶嘶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绿光映在三人脸上,将他们本就凝重的神情染上了一层妖异的青气。陈青梧的心脏骤然缩紧,古剑瞬间出鞘一寸,寒光乍现!陆子铭屏住了呼吸,双眼死死盯着那跳跃的幽绿火焰和坛面沉寂的血槽。
一秒…两秒…
祭坛毫无动静,只有那盆绿火在无声地摇曳、升腾,将周围几米范围内的空气都灼烧得微微扭曲,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油脂焦糊和某种古老香料焚烧后的奇异味道,浓烈而呛人。
张骁微微松了口气,握剑的手稍稍放松了些:“看来第一步蒙对…”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呜——!
一阵极其低沉、如同巨兽在深渊中喘息般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祭坛深处传来!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震!紧接着,祭坛正南方位,那座被陆子铭标记为“离火”的青铜火盆,盆底残留的黑色油脂竟“噗”地一声,自行燃烧起来!火焰同样是幽绿色,但比西方那座燃烧得更加猛烈,火舌疯狂地向上窜起,几乎舔舐到盆沿!
“不对!!”陆子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失声惊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锐变形,“顺序错了!‘风翼’…那不是方位!那是…那是警示!‘风助火势’,顺序错乱会引发连锁点燃!快退!!”他指着坛面一处之前被沙尘完全覆盖、此刻在震动中显露出来的复杂纹路——那纹路正随着南方火盆的点燃,如同活物般蔓延出暗红色的微光,指向祭坛中央!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绝望嘶喊,祭坛中心那刻满血槽的圆形区域,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喀啦啦”机括转动声,猛地向下塌陷了一寸!露出下方黑洞洞的、深不见底的孔洞!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郁铁锈腥味的阴风,如同来自地狱的呼吸,瞬间从那些孔洞中喷涌而出,席卷了整个圣火台!
寒意刺骨,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瞬间攫住了三人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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