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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婷瞳孔微缩，眼睛不自觉的睁大，似乎不相信这句话是从眼前这个小女孩嘴里说出来的。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听见屋门被轻声打开。
柳婷急了，草棚子就在屋檐底下，三两步的距离，这小丫头怎么办？唐玥在听见门开的第一时间就窜出来躲在了草棚子外面。
柯玉雪像做贼一样东张西望后才走到草棚子门口，她站在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将手中本就不大的二面馒头还掰的只剩下1\/4递给柳婷。
“奶奶，这是我晚上没吃饱省下来的馒头。你快吃吧。我知道你没吃饱饭。”
柯玉雪13岁了，长个亭亭玉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里面满是算计。说话的时候总是楚楚可怜。柳婷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能看不出来小丫头的算计？可是，这也算是她在这里的唯一温暖了。
“雪儿，你拿回去自己吃吧，你还在长身体。不吃饱饭不行。”
柯玉雪眼中满是厌恶，真是麻烦，每次都要劝很久她才接过去。不知道她这是在可怜她吗？都快饿死了，不知道还矫情什么。
柳婷看的清楚，她心中烦乱，没想到小丫头在她面前，装都不想装一下了。“雪儿，你知道你爷爷被下放到哪里去了吗？”
“我怎么知道，我还这么小。”说完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找补。“奶奶，我的意思是说，我肯定不知道啊。知道了我肯定就告诉你了。”
柳婷凄凉一笑，“雪儿，你爷爷之前也有政敌，现在他倒了，那些人不会放过他的。不是送去大东北受冻就是大西北吃沙子。
还有，他年纪大了，不知道在那些地方能不能熬得住，所以，他可能回不来了。”
柯玉雪更不耐烦了，要不是还有那么点希望，她现在就想把手中的馒头直接捏碎扔了。“奶奶，快吃馒头吧。你说那些干啥？”
柳婷摇头继续，“雪儿，我说这些的意思就是，你爷爷可能会死在那里，回不来了。没有平反的那一天，以后你也借不着我的光了。”
话说完，柳婷紧紧盯着柯玉雪，柯玉雪听完柳婷的话后，脸先红了一下，之后就是无尽的愤怒。不过她很快就隐藏下来。脸上映上假笑。
“奶奶，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您是我奶奶，我省下来口粮给您吃是我自己乐意的，我没什么目的。你怎么能把我想的那么坏？
就算我爷爷死了，你也是我奶奶不是？孝顺你是应该的。”
柳婷就这样看着柯玉雪，柯玉雪手中的一小块馒头越发烫手起来，最后她一来气，直接将馒头扔到院门口，“好心当成驴肝肺。不愿意吃就不吃吧，跟谁稀罕伺候你是的。”
说完转身就走了。
柳婷连轻声叹息都没有。这丫头早就被老大两口子给养废了，满心满眼的都是算计。应该是老大两口子一直找不到她藏起来的东西，所以才这么费尽心机的折腾。
唐玥走回来，柳婷朝着她笑笑。“孩子，让你见笑了。”
唐玥摇头，补充了一句，“她的馒头是刚刚去厨房从一个馒头上掰下来的。”
柳婷愣了一下，之后无奈摇头笑了。
唐玥觉得这个老人真的很悲哀，自己的儿子竟然可以这样对待老母亲，到底是怎么教他们的。
柳婷重新抬头看着唐玥，“孩子，你刚刚说可以把饿狼都送去改造？”
唐玥挑眉，点头。“可以，你希望他们去吗？”
柳婷用力点头，“去，他们需要。再不改造，他们已经算不上人了。”
唐玥再次跟她确认，“您能硬下心肠来？”
柳婷凄凉一笑，“孩子，你还小，不懂。不过，我不想让他们去打扰老柯的安静生活，我不知道老柯在哪里。该送他们去哪里改造呢？”
唐玥忍着没说柯老的位置，她还需要看看眼前老人的决心。“另外两家算是饿狼吗？”
柳婷愣了一下，都要送走吗？她目光没有焦距的望着门口。往日的一幕幕还在眼前，难道真的就因为他们不管她，就让他们失去所有，一家人去农场改造吗？
柳婷还是有些下不去手，那毕竟都是她的儿子。
“他们......”
唐玥呵呵一笑，笑声中满是讽刺。“不如我带你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孝顺你的？”
好几个月没见儿子了，她心中还是挂念的。可是她连家里的这道门都出不去，更不用说去儿子家里了。
“真的？真的能去看看吗？”
唐玥点头，“可以，你告诉我地方，我带你过去。”
柳婷深吸一口气，缓慢起身，她确实想过去看看。缓缓说道：“我二儿子叫柯强邦，他和她媳妇住在单位分的房子里，就在大石栅旁边的那处筒子楼里。”
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多年的回忆，重重地从她口中吐出。之前她没事的时候也经常过去看看，有时候去看看孩子，有时候去给他们送些吃的。如今想来，柳婷觉得很讽刺。
唐玥轻轻握住柳婷的手，“我带您过去，咱们这就去看看。” 话落，唐玥拉着柳婷，轻松将大门里面的锁掰开，拉着老太太走在了大街上。
柳婷停下来望着漆黑一片的巷子，哪怕现在是黑夜，她也感觉眼前视野开阔，很久，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宽敞的地方了。
两人缓慢的在路上走着，柳婷的身体已经很差，她每天白天要在老大家里做不少的活计，老大两口子还不给她吃饱饭。要不是刚刚吃了唐玥给的面包和牛奶。她现在应该根本没有力气起来。
距离不算远，两人没多久也走到了。
筒子楼里大多数人家的灯都熄了。只剩下几家还亮着微弱的光。从窗户里打出来的灯光昏黄黯淡，犹如垂暮老人的眼眸，散发着微弱无力的光。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的气味，是饭菜的油腻味以及各种生活杂物散发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的味道，形容不出来，但是也不好闻。
各种杂物随意地堆放在各家门口，将本就狭窄的楼道挤得更加逼仄，显得十分杂乱。
柳婷望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眼眶微微泛红，曾经在这里的点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心中五味杂陈。
两人轻手轻脚地来到柯强邦家所在的楼层。此时，柯强邦家的灯也熄了。柳婷嗫嚅着嘴唇，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唐玥远远的就听见了这间房间里传出来的说话声。此刻听起来更加清晰。她转头看看柳婷，可能是因为她年纪大了，或者五感没有唐玥这么灵敏，她似乎什么也听不见。
也是，其实柯强邦和李如云的说话声并不大。不过，这样的话怎能不让她听听呢？唐玥直接用灵力将屋里的声音与柳婷的耳朵之间建了个通道。
屋内柯强邦和李如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声立即传了出来。唐玥和柳婷悄悄靠近，将耳朵贴在门上，屋内的对话便清晰地传了出来。
“那老太太也真是的，老头子都下放了，还藏着那些东西不肯拿出来，这不是诚心不想让咱们好过吗？我和孩子们也就算了，可是你，是她亲儿子呀！”
李如云的说话轻声细语，犹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落在柯强邦的心尖，虽然没有像老大媳妇卫爱花那样尖酸刻薄。可是这样温柔一刀更扎人心。
柯强邦听完后心中更加烦躁，他一边用手烦躁地揪着头发一边说，“那能怎么办？咱们都把能找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愣是啥都没找着，她到底把东西藏到哪个旮旯里去了我也不知道。
难不成真像她说的，那些东西都被收走了？我才不信呢，她肯定是自己偷偷藏起来了，就想把那些好东西带进棺材里，也不留给我们这几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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