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蕾娜离开的时候没有回头。她从那扇镶着古老封印纹路的门前走过,斗篷下摆轻轻一晃,靴跟落在石面上几乎没有声响。
她的步伐稳而从容,仿佛她只是结束了一场普通的拜访,而不是和地下势力讨论可能颠覆整个旧巫师秩序的事。
门在她身后合拢。陈旧,隐秘的房间重新陷入昏黄的静。
片刻的沉寂后,一声轻笑从阴影里溢出来。
“她越来越稳了。”
说话的人并没有用夸张的语调,他只是轻声陈述。像是在确认一件他早就料到,也一直期待的事情终于照着他希望的方向继续成长。
烛光在桌面摇了一下,照清了开口之人的脸。
凯尔里克·福利。
他的五官不算典型意义上的好看”、,甚至可以说带着一种很淡的苍白的锋利。
他的颧骨稍高,眼窝略深,眼神偏冷,像是长期睡眠不足又长期保持清醒的人。他看人的目光不像大多数巫师那样是正面,直接的,而更像是解剖式的。
他习惯先把对方作为整体看完,再拆解成有用的信息。
他本可以在巫师社会里成为一个极有分量的名字…如果他愿意,并且如果这个世界愿意给予他这个机会。
可两者都没有发生。
他姓福利,在英国魔法部旧有的28神圣纯血家族里,福利确实是古老纯血家族之一。
但许多后代在战后逐渐被排挤,甚至有支系被划出血统记录…
他们不再被任何纯血家谱承认。
那条支系被从族谱中划掉的决定做得干净利落,理由甚至不需要过多修饰…
他的祖父在上一代拒绝以联姻换取政治支持,并坚持公开反对巫师血统立法的某一条款,于是整支系被宣判为不再符合纯血标准。
取消记录本身就是判刑。凡是不在记录上的,就不算真正的纯血血脉。但凡不是纯血就没有庇护。凡没有庇护的,就可以在不造成太多舆论的情况下被毁掉。
凯尔里克是在这样的土壤里长大的。
因此,他懂得两件事。
第一,要活着,要非常聪明地活着。
第二,要记仇,要非常耐心地记仇。
他抬起手指,指腹还保持着握笔的薄茧。他方才一直在记录伊蕾娜说的话,不是逐字逐句,而是脉络,取向,意图,边界。
对他来说,信息永远是最有价值的武器。
“你看见她的眼睛了吗?”
他语气淡淡,像是随口问,却其实极认真。
“她说最后那句我不会让他们碰她时她眼里的那一下。”
空气在他话音落下后轻轻一动,像是谁无声地进入了房间。
伴着一声极轻极干净的“啪”的声响,空气像被一道极巧妙的移形换影划开,一个高挑而沉默的身影无声地立在一旁的阴影里。
“看见了。”
新出现的男人回答。
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线条分明却带着疲惫的脸。
卢西恩·特拉弗斯。
特拉弗斯,同样是老牌纯血家族之一。巫师界多年来都把这个姓和冷酷,暴力执行,无条件服从旧秩序绑在一起。
伏地魔第一次崛起时,特拉弗斯这个姓几乎就是食死徒的代名词。
卢西恩同样姓特拉弗斯。也因此,他从出生起,人生就已经替他决定好了路线…
进入斯莱特林,在正确的年纪和正确血统的女孩订婚,成年后加入正确的圈子,站在正确的标志之下,把家族应得的权势和恐怖继续延续下去…
但他的血缘关系恰好来自错误的方向。
他的母亲并不是特拉弗斯主系安排的联姻对象。她出身没那么纯,没那么被承认,没那么适合被拿上台面炫耀。
她甚至在进入那个家之前就有了自己的主见,自己的朋友,自己的选择。
她嫁进特拉弗斯家族之后,从来没真正被当成夫人。她只是过渡,只是还能生的女人…
卢西恩从小在这种夹缝里长大。他被强行穿着特拉弗斯的外壳,却被特拉弗斯当成不纯正的瑕疵。
他被灌输了忠诚,纯血至上的词汇,逼着他站在他们那一边,却从未被真正在那一边接住。
他在13岁那年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因为态度不够端正而被施下无数道恶咒。他记住了那天的每一个人的表情,和说过的每一句话。
所以他也记仇,记到了骨头里。
他和凯尔里克并非简单联手。他们是用彼此的存在互相印证了一件事…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在恨。
卢西恩没有坐下。他习惯性地靠墙站着,肩背绷得像弦,手指却松开了斗篷的布料,把视线落在凯尔里克对面的那张空椅子上。
那是伊蕾娜刚才坐的位置。
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嗓音低哑,像是长时间压抑后形成的沙涩。
“她更锋利了。”
凯尔里克勾了勾唇角。
“你终于承认了。”
“我从未否认。”
卢西恩淡淡说。
“我只是以前觉得她把那股锋利都往自己身上使,把自己当刀背,让别人当刀锋。但现在不是了。”
他说这句话时,目光极认真。
“现在,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开始把每一步,都往将来推。”
“她在不让人伤害阿兰娜的时候…”
凯尔里克轻轻敲着手指。
“那不是夸张,也不是母亲式的本能保护。那是宣告。”
卢西恩接道。
他们两个的对话有一种习惯性的默契。并不是情绪上的亲近,而是思路上的接续。
他们彼此永远知道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甚至知道哪句话应该由谁来说,谁按下,谁断句。
这是很多年很多年一起在阴影里打磨出来的默契。
凯尔里克微微一笑,那笑意是一种很轻的满足。
“她终于承认她在下盘大棋。”
他轻声说。
“这么多年,我们都知道她在做什么,但她自己一直在假装她只是在保护女儿的日常生活。”
卢西恩低下头,半垂着眼。
“她没法再假装了。霍格沃茨动了。”
“霍格沃茨在大难不死的男孩入学那年开始行动了。”
凯尔里克纠正,语调几乎温和。
“邓布利多亲手在礼堂里把波特举起来,等于在告诉所有还在观望的旧血统:我要捧的就是他。”
“这是宣战。”
卢西恩的声音压得更低。
“邓布利多太清楚这些老家族怎么想了。”
凯尔里克语气平稳。
“他知道一旦波特那孩子被贴上希望的标签,就不只是孩子了,是符号。符号会被攻击得比孩子更狠。”
“你觉得她意识到了?”
卢西恩问。
“她当然意识到了。”
凯尔里克轻笑。
“伊蕾娜·塞尔温在15岁那年就意识到了。只是那时候的她只有愤怒,没有资源。”
他慢慢地往后靠,指尖轻轻摩挲桌沿,像是下意识地构图。
“不过现在的她有资源了。”
他说。
“她有塞尔温留下的一部分人脉,也有格洛琳这个名字下的安全壳。她同样有一大部分金库的支配权。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正在霍格沃茨里自然长成,足够聪明,足够好看,足够会交朋友,又不会轻易听命于任何一个阵营的女儿。”
卢西恩微微抬眼,眼神深了些。
“那个银发的小姑娘。”
他说得很平静,却用了极认真,极准确的形容词。
“她…像光。”
这句话,不像卢西恩平时的口气。他不习惯用这么好听的词。
凯尔里克侧了他一眼,唇角轻扬。
“你盯她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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