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崖工坊内,那句“我知道东西可能藏在哪里了”,如同一道惊雷,将凝固的气氛瞬间劈开。
“在哪?”李风灵一步上前,目光紧紧锁住铁崖。
龙茵和林月瑛也围了过来,连苏瑶都抬起了小脸,眼中满是期盼。
铁崖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那堆篝火旁,将酒葫芦里最后一点酒倒进火里,“刺啦”一声,火苗猛地蹿高了一截,映得他那张苍老的脸庞明暗不定。
“云瀚那家伙,骄傲了一辈子,也谨慎了一辈子。”
铁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在回忆一件很久远的事,
“他总说,匠人的手艺,就是自己的命。命,不能交到别人手里,更不能断了根。”
他转过身,看着墙上那排生锈的铁锤,眼神悠远。
“两年前,他还没接‘星云盒’这活儿的时候,有次喝多了,拉着我,非要我发誓。他说,万一哪天他出了意外,或者他的手艺找不到传人,就让我帮他,找到那个能接他衣钵的人。”
“衣钵?”
林月瑛桃花眼微闪,
“你是说,他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藏起来了?”
“何止是毕生所学。”
铁崖冷笑一声,那笑容里有敬佩,也有几分对老友的无奈,
“那家伙,把他家祖传的秘法,还有他自己一辈子捣鼓出来的图纸、心得,全都放在了一个地方。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下暗室。”
地下暗室!
四人心中同时一动。
“那地方,就在他家旧宅下面。”
铁崖的目光扫过众人,
“但入口在哪,他没说。他说,缘分到了,自然会有人找到。”
“缘分?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上哪找缘分去?”
龙茵急得抓耳挠腮,
“直接把那破宅子掀了不就完了!”
“掀不了。”
铁崖摇了摇头,独臂指向工坊最里侧一个堆满废铜烂铁的角落,
“那家伙用‘流金岩’加固了整个地基,别说你们几个,就是超凡强者来了,想硬闯也得脱层皮。”
他一边说,一边蹒跚着走了过去,在那堆废料里翻找起来。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后,他从最底下,拖出来一个满是灰尘、上了锁的黑铁盒子。
盒子不大,样式古朴,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锁孔却并非寻常形状。
铁崖从脖子上取下一根黑绳,绳子上串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他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
“咔哒。”
一声轻响,铁盒应声而开。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块红布,以及静静躺在红布上的……
一把小锤子。
那锤子只有巴掌大小,通体由不知名的青黑色金属铸成,锤柄上雕刻着细密的星辰轨迹,锤头的一面是平面,另一面却是一个微缩的、栩栩如生的龙头。
与其说是工具,更像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这是……”
李风灵看着那小锤子,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
“这是他那间暗室的钥匙。”
铁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他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的独手,轻轻抚摸着锤柄上的纹路,像是在抚摸老友的脸庞。
“当年他说,这把‘匠魂之钥’,就是他留给有缘人的信物。具体怎么用,我也不知道。”
龙茵忍不住凑上前,好奇地打量着:“一把锤子当钥匙?难不成是找到地方,一锤子砸开?”
铁崖没有理她,他的目光,越过李风灵和龙茵,落在了她们身后,那个一直安静地抱着小木鸟的苏瑶身上。
他看着苏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温和的光。
“小姑娘。”
苏瑶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小声应道:“铁崖爷爷……”
铁崖捧着那个黑铁盒子,一步一步,走到了苏瑶面前。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盒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我……”
苏瑶有些不知所措,求助似的看向李风灵。
李风灵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丫头,拿着吧。”
铁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这双残废的手,这双看不透人心的浊眼,没资格替云瀚选传人。”
他看着苏瑶那双纯净的眼睛,一字一顿。
“但你能听懂它们的话。”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墙上的那些铁锤。
“云瀚总说,他的手艺是有灵魂的。只有能听见这‘魂’的人,才有资格推开他的门。”
“我不知道怎么开,但我想,缘分到了,它自然会告诉你。”
巷子里,一片寂静。
龙茵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林月瑛用眼神制止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个脾气古怪的独臂老人,将他与挚友间最后的承诺,将寻找那份失落传承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这个能与“万物”沟通的少女身上。
苏瑶看着眼前的老人,又看了看盒子里那把精致的小锤子,她犹豫了片刻,终于伸出了手。
当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那把“匠魂之钥”的瞬间。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从小锤子内部发出,仿佛沉睡了十年的巨龙,发出了一声满足的低吟。
一圈柔和的青色光晕,从锤身上散发开来,将苏瑶的小手笼罩。
那冰冷的金属,在她的触碰下,竟传来了一丝温暖的、亲近的善意。
苏瑶的眼睛微微睁大,她抬起头,看向铁崖,重重地点了点头。
“铁崖爷爷,我……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着少女手中那柄焕发着微光的“匠魂之钥”,铁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仰起头,看着破败工坊上空那片狭窄的天空,眼角有泪光闪过。
“云瀚,你个老家伙……看到了吗?”
李风灵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上前一步。
“大师,何师傅的旧宅在何处?”
目的已经明确,现在,是行动的时候了。
铁崖收回目光,眼中的伤感被一抹决然取代。
“城南,柳叶巷,尽头那座荒废了的宅子就是。”
他看着李风灵,郑重地嘱咐道。
“记住,找到暗室后,你们要找的,不是什么图纸,而是一块玉简。云瀚所有的心血,都在那块‘星纹玉简’里。”
“多谢大师。”
李风灵郑重抱拳。
“走!”
她没有丝毫拖沓,转身便向巷子外走去。
龙茵、林月瑛紧随其后,苏瑶则小心翼翼地将那把“匠魂之钥”收入怀中,快步跟上。
看着四人雷厉风行的背影,铁崖愣了片刻,随即抄起墙角一把满是豁口的大斧,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
“等等我!给老友的传承护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挥几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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