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巫志文与乌龟匆匆踏入据点，两人衣摆沾着露水，额角还凝着细密汗珠，显然是彻夜追查未曾停歇。
诸葛成倚在皮质沙发上，指间香烟明明灭灭，见他们进来，立刻碾灭烟头直起身子。
“全镇地毯式搜索一无所获。”巫志文声音带着疲惫，摊开手中皱巴巴的路线图，“各个关口的监控里都没出现他的车，最后一次画面是在昨晚我们谈话的码头，开出去几百米就进了监控盲区。”他重重戳了戳地图上那个灰色的空白区域，“就像人间蒸发了。”
诸葛成摩挲着下巴，眸色深沉如渊：“陈强跟着我们混迹江湖多年，自然知道我们的追查手段，恐怕老牛提前通风报信，他早有准备，故意绕开监控转移了。”
“后续关卡也没发现踪迹，兄弟们还在盯着。”巫志文补充道。
“做得好。”诸葛成点头，转向一旁的乌龟。
“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但目前还没有动静。”乌龟汇报时，喉结不安地滚动。
“意料之中。”诸葛成起身踱步，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走，去见老板，我有对策。”
三人来到李振滔的住处，客厅吊灯泛着冷光，李振滔半倚在雕花扶手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翡翠扳指，诸葛成简明扼要汇报完情况。
李振滔微微颔首：“辛苦你们了。”
“陈强避开监控，最可能的藏身之处是深山。”诸葛成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现在的关键是——他会联系谁？”
巫志文沉思片刻：“目前看来，只有老牛和朱婧云。”
“老牛嫌疑最大。”诸葛成语气笃定，“很可能已经和陈强一起逃亡，但他们逃不出英联市——高速监控没有记录，说明还在城区范围。”他突然停步，目光如炬，“所以，朱婧云是突破口。”
“明白！”巫志文立刻立正，“我亲自盯着她，任何可疑接触都不放过。”
“速去。”诸葛成转向乌龟，神色凝重，“你联系相关部门，主动提出协助销毁游戏机设备，把我们所有的游戏机拉到广场上公开砸毁，动静越大越好。”
“这......”乌龟面露疑惑，“为什么？”
“郭志勇自杀后，神秘男人必然会借势把一切罪名推到他身上。”诸葛成冷笑一声，“我们已经加入凯发集团，这些灰色生意该断就得断，主动销毁设备，既能撇清关系，还能落个‘弃暗投明’的好名声，另外，KtV那些擦边业务全部叫停，只做正规娱乐，别再给人把柄。”
乌龟恍然大悟，连忙点头：“我马上安排！”
李振滔从椅子上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良久，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诸葛成身上：“军师，一切听你安排。”
诸葛成微微欠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现在不是被动防守的时候，主动出击，才能掌握先机，朱婧云这条线是关键，只要盯紧她，陈强迟早会露出马脚，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该割舍就要割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待巫志文和乌龟领命离开，客厅再次陷入寂静。
李振滔凝视着诸葛成，后者正低头研究桌上的城区地图，在朱婧云的住所位置重重画了个圈，窗外，乌云开始聚集，一场暴雨似乎即将来临。
潮湿的霉味混着草药气息在破旧农舍里弥漫，陈强攥着生锈的匕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小李仁蜷缩在土炕上，通红的小脸沾着泪痕，时不时抽噎着喊“爸爸、妈妈”，陈强的刀刃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男孩瞬间噤声，唯有剧烈起伏的肩膀暴露内心的恐惧。
“再哭，信不信我——”陈强话未说完，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官老汉佝偻着背撞开木门，灰白的头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不好了！李振滔在道上放话，只要你交人，就放郭志香回来！”
匕首“当啷”掉在地上，陈强踉跄着扶住桌角，喉结上下滚动：“我现在就去换！”
“等等！”老牛一把按住他肩膀，布满老茧的手掌像铁钳般沉重，“交出孩子，我们就没了筹码！李振滔心狠手辣，没了软肋，我们就九死一生了！”
陈强僵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煤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映得他眼底一片猩红，郭志香温柔的笑脸与李仁啼哭的模样在脑海中交替闪现，理智与情感在胸腔里激烈碰撞。
“可我不能看着志香出事......”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正因为要护她周全，才不能轻举妄动！”老牛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过窗外，“只要李仁在手里，他们就不敢动嫂子和你女儿，现在全镇都在搜捕，贸然露面，我们都得死！”
陈强颓然跌坐在板凳上，双手捂住脸，屋角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老牛的妻子突然惊呼：“这孩子烫得厉害！怕是发烧了！”
官老汉探了探李仁的额头，皱纹更深了：“我去采点退烧草药，再去镇上买点退烧药，顺便探探朱婧云那边看看是不是有人监视。”
“千万小心。”老牛皱眉叮嘱，“别跟任何人搭话，尤其是生面孔。”
木门再次被推开，潮湿的夜风卷着枯叶灌进来，陈强望着官老汉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中翻涌着无尽的焦虑，孩子的病情、妻子的安危、李振滔的围剿，千头万绪绞成死结。
官老汉佝偻着背，裹紧褪色的衣衫，混在镇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刚踏入街道，便敏锐察觉到几道暗藏锋芒的目光扫过——李振滔的手下正三三两两地聚在街上、商铺门口，看似闲聊，实则查看和寻找陈强下落。
官老汉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攥着油纸包退烧药的手掌沁出冷汗，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拐进药店，匆匆付了钱，连找零都顾不上拿，便低头往回走，经过朱婧云家所在的巷子时，他特意放缓脚步，装作系鞋带的模样，余光却死死盯着那栋小楼。
楼前，巫志文和手下在偷偷观察，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官老汉心中一紧，喉结滚动着咽下不安——这些人个个眼神冷厉，显然都是刀口上舔血的狠角色。
他强迫自己保持平稳的呼吸，佝偻的脊背又低了几分，顺着墙根慢慢挪动，所幸这些人从未见过他，注意力也全集中在朱婧云家的动静上，竟无人多看他一眼，待走出百米开外，官老汉才惊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夜幕彻底降临，官老汉踩着月光往回赶，荒草丛中的虫鸣此起彼伏，却压不住他急促的心跳声，远远望见村口那棵歪脖子槐树时，他终于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往家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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