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艘大船自然是蔡京花了大价钱买通的海商，负责扬州、杭州之间沟通之事的。
这些海商经历千难万苦，耗费了将近一个月，终于走外洋航线回来了。
一刻钟后，蔡京行辕之中，张叔夜和蔡京两人身着官袍坐在上首。
蔡京的脸色颇是不好。
往杭州通消息是他完全是瞒着张叔夜做的，也是他为了控制江南局势所下的一步闲棋。
却没想到，张叔夜早就在扬州码头上埋下眼线，海船一靠岸，张叔夜不到半刻钟就穿着官袍跑到他的行辕来了。
哪怕两人在官场上有交情，可是这种矛盾，正式碰面时是不会当面说出的。
蔡京也只能让张叔夜和自己一起听杭州方面传回来的汇报。
不一会儿，能见到十几个海商、船夫跟随着蔡京的幕僚，急急忙忙来到花厅之前。
蔡京待他们行了礼以后，便开口问：“杭州方面，方腊那奸贼可有什么准备？”
他向着幕僚使眼色，意思是只让这些人说说方腊的准备情况以此应付张叔夜。
至于杭州城思净和尚等内人马的详情，只等到张叔夜走后，蔡京再慢慢询问。
却见带着人进来的幕僚脸色颇是古怪，似乎听闻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蔡京下一刻，便听那领头的人答道：“恭喜蔡相公，恭喜张招讨！”
“我等前去杭州打听得消息，前锋张文远的人马已攻下秀州、苏州、常州，如今兵锋直指杭州城了！”
蔡京没想到，那领头的人会说出这样一条消息，顿时甚至没反应过来。
直到身边的张叔夜满脸惊愕地起身，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
“张文远已下了三州？”
蔡京这才略微醒悟。
自己从润州撤出之前，张文远不还在常州前线吗？
这一个多月时间，常州、秀州就被打下来了？
这也太快了吧！
蔡京连忙看向自己的幕僚。
就见幕僚微微点头。
蔡京顿时目瞪口呆。
他满脑子都是疑惑。
这三州都是方腊的核心腹地，紧靠太湖，百姓富庶，州城坚固。
这张文远又不是出门买菜，哪有一个月间连夺三州的道理？
蔡京和张叔夜连忙询问。
那领头的人已从杭州方面，把方腊连丢三州的情况了解清楚，此时一五一十地将详情说了出来。
蔡京和张叔夜越听越是惊愕。
张叔夜：“你是说，张文远在夺了润州不到两天之后，便破了方腊太子方天定的大军，斩杀方天定、石宝、邓元觉，然后拿下了常州？”
“接着又不到半月之间连下苏州、秀州，早在一月之前便已经在秀州前线和方腊对峙了？”
张叔夜说出这话时，自己都深吸一口气。
想当初，张文远只不过是占据半个郓州之地，童贯带十万大军去打，耗费了个把月，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都拿不下来。
而郓州虽算富庶，但是和苏州、常州、秀州还差着一筹。
郓州东阿城的防守，也远没达到苏州大城的地步。
如果张文远真的不到半个月便连下三州，那其战力得高到什么程度？
蔡京闻言也是瞪大眼睛。
让他更加惊讶的是：
方腊的太子方天定、南离大将军石宝、宝光如来邓元觉，这都是朝廷钦定的头号敌酋。
张文远只要能拿下其中任何一个人，就足以加官进爵了。
而张文远居然一战就将方天定带领的三万方腊精锐禁军全军消灭。
这也太恐怖了。
接着，蔡京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现在，张文远居然如此能打，而且梁山军如此作派，哪里会是张文远所说的“控制不住梁山军，只能提前进兵江南”的样子？
可见，张文远之前对他所说全是托词。
而且照那海商所说，这些事情都应该是蔡京和张叔夜驻守润州之时发生的。
算起来，张文远拿下常州、苏州、秀州应该已经快两个月……
他带着一大堆人来南方，为的就是收梁山军，控制江南归附之地。
张文远现在显然是把这两条路都给他断了。
蔡京越想越气，猛地一拍案几。
“这张文远要做什么？”
“收复江南三州已经接近两个月，竟瞒着不报。”
“这三州百姓，他是如何治理？”
“田产户籍，他又如何处置？”
“这是圣上的州郡，还是他张文远的领地！”
说完此话，蔡京还不忘冷冷看向张叔夜，道：“张招讨，此事你早知情了吧？”
张叔夜瞬间冷汗涔涔。
他自然知道蔡京是想要找机会拿捏自己，但张文远的事情做得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收复了朝廷的三个州府，居然根本就不和他通气？
这个武夫贼头胆子也太大了！
张文远做的这些事情里头，可被蔡京用来做手脚的痛点实在太多。
张文远是否擅自收编了方腊的人马？
是否私吞了这几个州府的财物？
甚至这几个州府的田产如何分配？
随便一条，蔡京只要抓住把柄，就能把张文远弄死，顺便连着他这个招讨使张叔夜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张叔夜瞬间在心中把张文远骂了一顿。
他也是一方大员，自然能猜到张文远如此贸然作为，定是有了别样的心思。
而且张文远做了此事，让他们这些清流在与蔡京等人的官场争斗上落于下风，落人口实。
张叔夜这时哪里会保张文远？
沉声道：“这张文远实在太不像样，此事本官也全不知情。”
张叔夜现在可不能让蔡京一人去找张文远，到时候搞个屈打成招出来，说不定连他也被蔡京一并扳倒了。
他道：“我便随同太师一同去前线，与那张文远质问一番！”
蔡京冷笑一声，心中已经开始考虑怎么借此事拿捏张叔夜了。
至于去南边会不会出事？两人都不害怕。
张文远就算自己偷偷占了江南四州，凭他手下一群武夫又如何能管得住？
只要他们带着朝廷的旨意一到，这四州的百姓自会来投。
张文远带着一群山东人想要来江南割据一方，那不是开玩笑吗？这事情要有这么容易，满天下的封疆大吏早就都自立为王了。
张文远做了错事，弄死即可，他们现在要争的是这江南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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