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正淳却悠闲地摩挲着茶盏，轻描淡写道：“神侯怕是误会了。咱家并不知晓您从何处听得风声，可我这儿确实没有您要的天香豆蔻。”
“曹督主何必搪塞。”铁胆神侯眉头紧锁。
曹正淳抿了口清茶，不紧不慢道：“若是一般物件，东厂库房里或许还能寻得。但天香豆蔻这等稀世珍宝，恕咱家实在无能为力。”
铁胆神侯目光如炬地审视着曹正淳，心知对方存心推脱。若是往常，他定要与这阉党针锋相对。可想到冰棺中沉睡的素心，满腔怒火只能强压心底。
“只要曹督主肯割爱，任何代价在所不惜。”铁胆神侯沉声道。
曹正淳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对方难得一见的卑微模样，数十年来这倒是头一遭。可惜他早已决定借此拿捏对方，越是如此越不肯松口。
“听闻这天香豆蔻原是进贡先皇的贡品，如今天下仅存三颗。神侯既要救人，想必已用了一颗？”曹正淳状若闲聊。
铁胆神侯心知瞒不过，直言道：“确已服下一颗，现需第二颗唤醒。”
“那神侯可知，此物需三颗方能起死回生？”曹正淳指尖轻点桌案，“服第二颗后若一月内不续服第三颗，必魂归九泉。”
铁胆神侯神色黯然，这正是他急于求取剩余两颗的原因。
“依咱家看，神侯不如去江湖碰碰运气。”曹正淳笑容可掬。
见对方铁了心推诿，铁胆神侯愤然起身：“既如此，本侯告辞。”
“神侯慢走。”曹正淳扬着绢帕笑道。
待那身影消失在东厂大门外，曹正淳收回目光，指尖捻着茶盖轻转：“去查查，他接下来要去哪儿。”
此时铁胆神侯正驻足回望东厂牌匾，眼中寒芒闪烁：“曹阉狗，今日之辱来日必当百倍奉还。”
“侯爷，可是回府？”随从小心询问。
“不，进宫面圣。”铁胆神侯拂袖登轿，眼底划过决绝——既然软的不行，那就让天子来压这条老狗。
几名轿夫抬起轿辇，朝着皇城方向行进。东厂衙门距宫禁不远，不多时便抵达了朱红宫墙下。一队披甲执戟的御林军见到铁胆神侯的仪仗，立即抱拳行礼。
\"恭迎神侯。\"
轿帘掀动，铁胆神侯踏着青砖御道缓步前行。即便是皇亲贵胄，入宫也需遵循礼制徒步而行。
穿过重重宫门时，神侯步履匆匆，袍角生风。沿途宫女太监只觉眼前人影晃动，再定睛时已不见踪迹。
养心殿外，绯衣太监躬身相询：\"神侯可是要面圣？\"
\"烦请通禀。\"神侯沉声道。片刻后殿门开启，绯衣太监侧身相引。
殿内龙案后，天子正执笔批阅奏章。见神侯入内，当即搁下朱笔唤道：\"爱卿来得正好，此事朕颇费踌躇。\"
神侯近前观之，不过是些陈年积弊，略作思量便献上良策。天子朱批既定，忽而问道：\"卿今日入宫所为何来？\"
\"陛下可识得天香豆蔻？\"
\"朕记得是天香国进献先皇的贡品，三颗之中卿已得其一？\"
\"臣当年为救故人用去此物，如今需再得两颗方可苏醒。\"神侯声音微颤，\"此人......实乃臣此生挚爱。\"
天子闻言动容：\"既关乎终身大事，朕岂能袖手？可是要朕下诏寻访？\"
\"余下两颗现藏于东厂。\"神侯眉宇间隐现怒意，\"曹督主故意推诿，似要挟制于臣。\"
\"果真如此？\"天子蹙眉，\"朕即传曹正淳问话。\"
待神侯告退，绯衣太监即刻前往东厂宣旨。衙门外番子见宫中来人，慌忙跪迎：\"恭迎公公！\"
\"曹督主何在？圣谕宣召。\"绯衣太监冷眼掠过众人，径直入内。
二档头曹少钦得报，匆忙赶往荷塘边的垂钓处。只见曹正淳执竿的手微微一颤，白眉紧锁：\"神侯方才离宫，圣谕便至......看来那老匹夫要借天子之势了。\"
“铁胆神侯贵为皇叔，若拉下脸面求见圣上，陛下恐怕也难以拒绝。”曹少钦低声道。
曹正淳轻抚衣袖，淡然道：“想来应是如此，本督主这便入宫，瞧瞧这位皇叔究竟意欲何为。”
侍立一旁的红衣小太监赶忙上前，为其整理袍服。待仪容齐整，曹正淳才缓步离了后园，往宫门而去。
养心殿内。
“老奴叩见陛下。”
皇帝挥手示意：“平身。方才神侯来禀，言道曹卿手中有两颗天香豆蔻，此事当真？若在卿处，不妨成全神侯救人之需。”
曹正淳心中一凛，果然不出所料。
“启禀陛下，此乃神侯无中生有。老奴手中并无此物。”他略作停顿，继续道：“神侯自恃皇亲，暗中结党营私，护龙山庄广布眼线，朝中多名官员皆受其笼络。还望陛下明察，神侯此举，其心可诛！”
皇帝面色渐沉。这些事他并非不知，只是碍于皇叔身份，兼之需其制衡东厂，方才隐忍至今。如今既已挑明，自当有所表态。
“曹卿所言，可有实据？”
“老奴愿以性命担保！”曹正淳躬身答道。
皇帝沉思片刻：“朕会告知神侯此事。退下吧。”
“老奴告退。”
离开养心殿的曹正淳志得意满，此番能让铁胆神侯吃瘪，纵不能使其受惩，也足以令其难堪。
紫竹山庄内。
一只信鸽掠过青空，停在账房窗前。正在核算账目的肥油陈搁下毛笔，见信鸽栖在窗棂，笑着取来喂食。展开竹筒中的密信，不由讶然：“慕容家竟要此时起兵复国？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成？”
他匆匆带着密信前往议事厅。厅内韩浩正执卷细读，玄色衣袍映着烛光。
“帮主，红叶斋急报。”肥油陈上前禀告，“慕容家在江南广招江湖人士，更购置大批军械，恐近日将有动作。”
韩浩抬眸：“慕容家要复国？”
“种种迹象表明，确是如此。”肥油陈迟疑道，“那些军械皆经我手，是否需要早作防范？”
韩浩合拢书卷，神色淡然：“无妨。任他们闹去。”
以黑石如今的根基，慕容家成败与否，皆难撼动分毫。
韩浩淡然道：\"若是慕容家起兵复国，江南必乱，这正是黑石壮大势力的良机。\"
\"不知帮主有何打算？\"肥油陈恭敬问道。
\"眼下黑石仅有一百零八处分舵，远远不够。趁此良机，我要让天下每一座城池都有黑石分舵，即便是偏远县城也要安插眼线。\"韩浩语气平静，眼中只有扩张二字。至于慕容家成败，不过是他谋利的工具罢了。
\"属下这就去安排。\"肥油陈心领神会。
\"复国非一日之功，务必把握时机。\"韩浩挥了挥手。
肥油陈躬身告退，议事厅重归寂静。
......
护龙山庄朱门外，八名轿夫稳稳落下鎏金轿辇。
\"老爷，到了。\"管家轻声禀报。
万三千摇着洒金折扇缓步出轿，锦缎长袍在阳光下泛着华光。守卫们齐刷刷躬身：\"恭迎万大官人！\"
这位富可敌国的商贾微微颔首，径直穿过洞开的朱漆大门。沿途侍卫纷纷避让，掌事亲自在前引路。
议事厅内，铁胆神侯正凝神批阅密报，见万三千入内，当即展颜笑道：\"万兄今日怎有雅兴？\"
\"冒昧叨扰，是为洛阳新设商号一事。\"万三千拱手落座，茶盏已由侍女奉上，\"还需神侯照拂。\"
铁胆神侯朗声笑道：\"区区小事，挂我护龙山庄旗号便是。\"
话音未落，白衣胜雪的上官海棠匆匆入内，眉间尽是忧色。
上官海棠自幼跟随铁胆神侯长大，对义父的脾性了如指掌，能让其面色有异必是紧要之事。
\"义父...\"上官海棠走近，余光扫过万三千，略显迟疑。
\"万庄主不是外人，直言便是。\"铁胆神侯衣袖一挥。
\"方才宫中传旨太监留下皇上口谕。\"上官海棠不再犹豫。
\"既有圣谕，为何不当面宣旨？\"铁胆神侯拧眉问道。
\"那太监宣完即走，态度颇为轻慢。\"上官海棠如实禀报。
铁胆神侯心知宦官举止皆代表圣意，这般作态怕是皇帝授意。
\"口谕内容？\"
\"皇上说曹正淳手中并无天香豆蔻，请义父...好自为之。\"
铁胆神侯五指骤然收紧，檀木扶手在其掌下碎裂变形。万三千见状垂眸凝视茶盏，屏息不语。
许久，铁胆神侯长长舒气起身：\"海棠，代我款待万庄主。\"说罢拂袖而去。
上官海棠暗自叹息，她深知此讯对义父意味着什么。转身对万三千道：\"万庄主有何吩咐？\"
\"商号之事已与神侯商议妥当，不日将在洛阳开业，需护龙山庄照拂。\"
\"这是自然，多年承蒙万庄主资助。\"
万三千望着女扮男装的上官海棠，只觉得清丽脱俗。他阅女无数，却无人能及眼前人半分风采。
\"许久未来，可否劳烦姑娘带我走走？\"
\"万庄主请。\"
....
紫竹山庄后园，叶绽青轻移莲步至韩浩身侧：\"帮主， 练剑遇阻。\"
韩浩收起鱼竿，目光掠过她薄纱下曼妙身姿：\"且演练来看。\"
叶绽青嫣然一笑，转轮剑应声出鞘。原本飘逸的辟水剑法在她手中刚猛无匹，剑气所过之处花草尽折。
\"细雨姐姐也解不得此惑，唯有求教帮主。\"
韩浩观毕便知症结：\"第三式求力过甚，收三分劲道即可。\"以他大宗师眼力，一流武者的破绽洞若观火。
叶绽青依循韩浩的指点，在脑海中演练剑招，顿时发觉剑势流转间竟比先前顺畅许多。但她并未立即演练，而是轻倚在韩浩肩头，眼波盈盈道：\"帮主，人家还有些地方没参透呢，不如您亲自指点？\"
韩浩看着她娇媚的神态，自是明白她的心思，只得摇头笑笑。他走到叶绽青身后，握住她执剑的玉腕，一招一式地亲身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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