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的清晨来得比四九城早，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主卧。
苏晚晴睁开眼，有片刻的恍惚。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床垫，盖在身上的丝绒被轻盈而温暖。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鸟鸣。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高耸的腹部，感受到里面小生命的轻微活动，才确认这不是梦。陌生的环境让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楼下传来轻微的声响。她起身，小心翼翼地扶着腰走出卧室。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她走到楼梯口向下望去。
客厅里，阿萍正低声指挥着阿珍擦拭光洁的茶几。另一名女佣阿丽在整理花瓶里的新鲜花卉。一切都井然有序，动作轻缓。
沈成峰已经坐在巨大的餐桌前，面前放着一杯牛奶和几片烤得金黄的面包，还有一小碟他没见过的酱料。
他显得有些拘谨，拿着刀叉，不太熟练地切着面包，眼睛不时瞟向侍立在一旁的阿珍。
“太太，您醒了。”阿萍敏锐地察觉到楼上的动静，抬头微笑道，“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您想在哪里用？餐厅还是露台？今天天气很好。”
“餐厅就好。”苏晚晴扶着楼梯扶手慢慢走下来。她不太习惯这种被时刻关注着的感觉。
“好的。您请坐。”阿萍立刻示意阿珍去厨房通知准备苏晚晴的早餐，自己则上前虚扶着苏晚晴的手臂。苏晚晴再次下意识地轻轻避开了。
沈浪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他看起来休息得不错，精神比昨天好多了。“睡得好吗？”他问苏晚晴。
苏晚晴点点头，在沈成峰旁边坐下。
阿珍很快端来一份和她面前一样的早餐，还有一小碗温热的燕窝。
“先生说太太需要多补充营养，厨房以后每天都会准备。”阿珍轻声解释。
苏晚晴看着那碗晶莹剔透的燕窝，拿起勺子，动作有些迟疑。
沈成峰好奇地看着母亲，又看看自己盘子里的面包。
“成峰，吃完早餐，爸爸带你去看看学校。”沈浪对儿子说。
沈成峰的眼睛亮了一下，点点头，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上午九点，沈浪带着沈成峰坐上了那辆黑色的平治。
车子驶出山顶道的宁静，汇入山下繁忙的车流。
高楼大厦林立，街道狭窄拥挤，行人步履匆匆，穿着打扮也与四九城大不相同。
巨大的广告牌、闪烁的霓虹灯，一切都让沈成峰目不暇接，紧紧抓着父亲的手。
他们来到位于半山的一所私立小学——圣保罗书院小学部。
校舍是红砖建筑，看起来有些年头，但维护得极好，操场上有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在活动。沈浪之前已经通过黄锡耀和陈向君的关系进行了初步接洽。
接待他们的是学校的教务主任，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
他翻看着沈浪带来的文件，包括沈成峰在内地小学的成绩单和品行评语，又询问了一些问题。
“沈先生，贵公子在内地的教育基础，和我们这里的教学进度，可能有些差异。”教务主任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粤语口音，语速不快，但措辞谨慎，“尤其是英文程度。我们学校是全英文授课，除了中文课。”
沈浪早有预料：“这个我明白。黄锡耀先生和陈向君处长之前也提过。我们愿意让成峰从低一点的年级开始，或者请家教补习英文，尽快跟上进度。”
教务主任推了推眼镜：“这个……我们还需要综合评估。学校的学位一直比较紧张，插班生需要校董会的最终批准。而且，沈公子需要先通过一个简单的英文和数学能力测试。我们会尽快安排时间通知您。”
沈浪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保留和程式化的推脱。他点点头：“好的，我们等学校的通知。麻烦主任了。”
离开学校，沈成峰有些闷闷不乐。他虽然听不懂全部对话，但能感觉到气氛并不像父亲之前说的那样顺利。“爸爸，我能在这里上学吗？”
“当然能。”沈浪摸摸儿子的头，“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或者多学点英文。别担心。”他让司机开车去了中环，在书店买了一些英文启蒙的教材和图画书。
回到山顶道七号，苏晚晴正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阿丽在她旁边放了一个小凳子，上面垫着软垫，让她可以把肿胀的双脚放上去。看到丈夫和儿子回来，她立刻坐直了身体：“怎么样？”
沈浪把情况简单说了。苏晚晴的眉头微微蹙起：“英文……成峰一点基础都没有。”
“慢慢来，急不得。”沈浪宽慰道，“黄先生那边我下午再打个电话问问。陈处长也说会帮忙跟进。”
他把买来的书递给沈成峰，“成峰，从今天开始，每天和阿爸学点英文单词。”
下午，沈浪在书房给黄锡耀和陈向君分别打了电话。
黄锡耀的声音在电话里很爽朗：“沈老弟，学校的事我知道了。那个圣保罗是有点门槛的，老牌名校嘛。放心，校董会主席和我一起打高尔夫球的，我明天亲自给他打个电话。英文跟不上是小事，请个好的补习老师，几个月就追上了。包在我身上！”
陈向君的电话则显得更沉稳务实：“沈先生，教务主任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测试是程序，肯定要走。不过只要不是差得太离谱，问题不大。英文补习老师我太太认识一位不错的，教过不少新移民的孩子，我让她联系你太太？”
沈浪连声道谢。放下电话，他心里踏实了不少。香江这个地方，人情和关系网，确实比内地更直接地影响着生活的方方面面。
傍晚时分，陈向君的太太林婉仪打来了电话，声音温婉。她和苏晚晴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儿，约好第二天让那位英文老师直接来山顶道面试。
“沈太太，刚来香江肯定很多不习惯。过几天我约几位太太一起饮茶，大家认识一下，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们。”林婉仪热情地说。
苏晚晴握着听筒，听着对方善意的邀请，心里那股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一些。“好的，谢谢你，陈太太。”
沈成峰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毯上，翻看着父亲买的新书。
窗外，夕阳给山顶的绿树镀上一层金边。
楼下隐约传来厨房准备晚餐的声响和阿萍低声吩咐佣人的声音。
这个陌生的山顶之家，生活正在以一种不同于四九城的方式展开，不过是带着些的许磕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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