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辞……不,宴辞……”陈雨欣有些慌乱了,但一点儿都不影响她继续说错话,“妈妈在的时候,一直都是爸爸妈妈带着航怡。其实大家都知道我是没有办法教导好一个孩子的。”
“看在爸爸妈妈的面子上,请你教导一下航怡吧。女儿越来越大,启泽工作也很忙。航谦和妹妹的年龄差距又很大,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薛宴辞如同很多年前在天津某家不隔音的寿司店戏谑陈雨欣那般,笑着同她讲话,“陈雨欣,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薛航怡是你和薛启泽非要生的,和我薛宴辞有什么关系。”
“宴辞,航怡她……”陈雨欣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二十年如一日地听不懂薛宴辞的话,更听不懂她的话里话,愚蠢至极。
“有什么话直接说,你没资格称呼我的名字。”
陈雨欣被薛宴辞这句话吓到了,其实也没什么,她一向都是不怒自威的,尤其是审人的时候。而且,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
别说是陈雨欣了,就连路知行也一样受不住她的讯问。放眼整个薛家、叶家,没有人能比薛宴辞更擅长这一套折磨人的活计了。
“航怡是薛家的孩子,是你的侄女,看在启泽的面子上,可以吗?”陈雨欣除了哭,一无是处。
“不可以。”
“我要怎样做,你才会愿意接纳航怡,教导她。”陈雨欣哭着乞求一句,作为母亲,她是合格的。
薛宴辞将一碗面线糊吃的干干净净,直至庄晓洁将碗收走,关了厨房和门厅的灯,离开客厅后。薛宴辞才真的开口说话,“陈雨欣,你怎样做,我都不会和知行养育你的孩子,教导你的孩子。”
“对不起。”陈雨欣原本低着的头,更低了。
薛家上上下下两百多号人,人人对她陈雨欣都是礼敬有加,退避三舍。
并没有因为她和薛启泽成婚发生改变,更没有因为她生育了薛航谦和薛航怡而发生改变。薛家所有人对她的定位就一句话:一双筷子,一个碗的事。
“我当初真的没有想到那件事,会给你和你先生带来那样大的伤害。”
“陈雨欣,我看你这么多年是一点儿也没反思,一点儿也没进步啊。”薛宴辞整个人都仰靠在椅子上,喝一口庄晓洁临走前给她泡的一壶茉莉花茶,“薛启泽这么多年就没教导过你吗?这么多年你只顾着逛画展,买包买首饰了?”
“我尝试过了,也努力过了,但我真的没有办法做好一件事,无法在一件事情上做出成绩。我只能去逛逛画展,买包买首饰,以平衡一下众人的愤怒。”
薛宴辞冷笑一声,“看来你也不是没长进。”
“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航怡今年八岁了,我不想她和我一样,将来只能逛逛画展、买包买首饰。”
陈雨欣提起薛航怡,提起她这个幼女,还是很神气的将头抬起来了。二十年过去,养尊处优了一辈子的陈雨欣还是很有几分姿色的,比二十岁的时候更楚楚可人了。
阔太太这个角色,她当的还真是不错,既享受又享用的。
“陈雨欣,你当年把我女儿叶嘉念的照片交给孙星莱的那一刻,你有想过他会对我女儿做出什么事吗?”
“我女儿那时候才两岁半,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法儿表达。你女儿现在八岁了,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说话清晰,还是跆拳道蓝带,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要我来帮你,教导你的女儿?”
“你告诉我,陈雨欣,你凭什么?”
陈雨欣这场下跪来得太晚了,她若是当天就跪在了半北藕榭门口,或许薛航怡早就可以到薛宴辞手下学做事了。
“对不起。”
陈雨欣将叶嘉念的照片给了孙星莱这件事,薛启泽已经下跪过了,二十一年前就跪了。
只是没有人原谅他,薛宴辞没有,叶知行没有,叶政君、叶承明、魏黎、薛安厚、薛蔺祯、叶承樱、薛启洲,所有人,都没有原谅他。
“陈雨欣,你就是在我和知行面前跪一辈子,我们也是受得起的,我们也都不会原谅你。”
“你知道给你的女儿报名跆拳道,你知道要她学会防身的本领,你知道女孩子要壮实一些,要有力量一些……可你在为你的女儿筹谋这些的时候,你有一秒钟想到过当时两岁半的叶嘉念吗?她是我怀孕十个月的女儿,她是知行盼了十个月的女儿。”
“你想过吗?陈雨欣。”
这两巴掌,晚到了二十一年,但也不是薛宴辞打的。一巴掌是姥姥叶政君,另一巴掌是大伯叶承明,这是她陈雨欣欠叶家的,也是薛家欠叶家的。
“你没有,你一次都没有想过。”
“我从不指望你能做好「舅母」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但是,叶嘉念今年二十五岁,整整二十二年过去,你从来没有向我的女儿认过错,道过歉。”
“现在竟然还敢痴心妄想让我教导你的女儿,你也是真敢想啊。”
这两巴掌,晚到了二十一年,全部来源于薛宴辞的左手,一巴掌来自叶嘉念的父亲叶知行,另一巴掌来自叶嘉念的母亲薛宴辞。
“我明天就去向……叶嘉念……认错……道歉……”
“你现在就去。”
陈雨欣就是这样一个蠢人,所有事、所有话,就必须得等着薛宴辞挑明了,一字一句说给她听,她才能真的明白。
“你现在就去祠堂跪着,请叶家、薛家祖辈见证,给我女儿叶嘉念道歉。”
“可叶嘉念已经睡了。”陈雨欣这句辩驳实在是可笑至极。
薛宴辞起身单手扶着餐桌站了足足两分钟,也没想通陈雨欣为什么会这般的愚蠢。
薛家接纳这样的基因,简直就是在丢人现眼。还好这么多年从没人敢爆料且初会议室的事情,否则她一定会再次折磨路知行到生不如死。
“陈雨欣,动动你的脑子,我已经给你留够面子了。”
“好,我现在就去。”
薛宴辞盯着陈雨欣的背影看了许久,直至她消失在黑暗里,薛宴辞才转身上楼。
二十一年,大哥薛启洲耳鬓有了白发,二哥薛启泽也略显疲态了,薛宴辞的身体状况也在走下坡路了,而嫁进薛家的苏幼凝和陈雨欣,反倒活得还真是不错。
娶妻这方面,薛家真的很失败。
“薛宴辞,谢谢你。”
薛宴辞刚到卧室门口,就被路知行紧拉着抱进怀里了,“媳妇儿,谢谢你。”
“谢我什么?”薛宴辞一手环着路知行的腰,一手抬起刮刮他的鼻尖。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已经忘了这件事。谢谢你还记得,谢谢你为我们的女儿讨回公道,谢谢你保护我们的女儿。”
薛宴辞紧紧抱了路知行一下,拍拍他的后背,“说什么胡话呢,叶嘉念是我女儿,谁都不能欺负她。”
“老公,你换身衣服再下去,我去叫姑娘起床。”
路知行这个人,一点儿小事都会让他不停地掉眼泪,更何况是为叶嘉念讨回公道这种大事,他得自己偷偷哭上好一会儿了。
那天路知行知道是陈雨欣将自己女儿照片给了孙星莱之后,他是想立刻出门给陈雨欣两巴掌的,是想立刻要了她的命的。可薛启泽拦着、薛家拦着,他没办法,他做不到。
“姑娘,你还记得你很小的时候,有一年秋天,快接近冬天的时候,你不想去幼儿园,妈妈非要强迫你去的事情吗?”
叶嘉念抓起床头柜上的眼镜戴好,“你和爸爸吵架后,第一次一起和爸爸送我去幼儿园那天?”
“嗯,就是那天。”
“叶嘉念,那天的前一晚,妈妈有一场应酬,晚上七点开始的。到了九点多的时候,有一个叫孙星莱的人,将你的照片拍在了桌子上,以此威胁妈妈放弃当时中电集团的一个项目。”
“孙星莱还活着吗?”自叶嘉念开始接手叶家工作,全面主持尼尔瓦纳工作后,她就变得和妈妈薛宴辞越来越像了,尤其是在狠戾果决这方面,如出一辙。
“死掉了,启洲舅舅做的,整个孙家在那一年冬天都不复存在了。”
“所以呢?妈妈?”叶嘉念不解地问一句。
叶家和薛家在处理这方面事情的手段略有不同,薛家是到位了就行,会留一线。但叶家不同,叶家做事,永远都是斩草除根。
“把你的照片交给孙星莱的人,是你启泽舅舅的妻子陈泊欣,那时候她还叫陈雨欣。”
“因为她是你启泽舅舅喜欢的人,所以我和爸爸什么都没能为你做到,对不起,叶嘉念。”
叶嘉念揽过薛宴辞的肩膀,使劲儿抱着她,“没事的,妈妈,我知道你和爸爸有各自的为难之处。姥姥、姥爷、启泽舅舅夹在中间,大家都很难做。”
“念念,那时候我是极力不同意陈雨欣进薛家门的,但最后我也没能阻拦住。因为我没法儿不顾着我二哥,你启泽舅舅的脸面,我也没法儿不顾着薛家、叶家,两家人的脸面。”
“这件事情,妈妈一直都很内疚。作为母亲,我在你和两家人之间,选择了两家人,对不起,叶嘉念。”
薛宴辞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对所有人都足够的坦荡,她会嘲笑自家孩子,也会给自家孩子道歉,也同样会向自家孩子认错,请求原谅。
“没事的,妈妈。”叶嘉念给薛宴辞擦过眼泪,又抱抱妈妈,“我现在已经好好的长大了,你和爸爸将我保护的也很好,都过去了。”
薛宴辞抽出手,将女儿揽进怀里,叶嘉念长得太快了,现在已经比她还要高了,比她还要漂亮许多,“姑娘,谢谢你长得这般好。妈妈刚刚已经教训了陈雨欣一顿,已经罚她到祠堂跪着了。”
“妈妈准备让她当着叶家、薛家祖辈的面,给你道歉。是否要原谅她,应该由你来决定。”
“启泽舅舅知道这件事吗?”叶嘉念问一句。
“你舅舅聪明地跟只猴子似的,他自然是知道的。你不必顾及任何人的脸面,有爸爸妈妈在呢,你想怎样惩罚陈雨欣都可以,就算是要了她一条命,爸爸妈妈也会支持你。”
叶嘉念笑盈盈的,“妈妈,我可以要她一条命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想要。”
叶嘉念想要什么,薛宴辞和叶知行都会给她。之所以放着陈雨欣让她安心度日这么多年,也一直是在等今天这一刻。
谁都没有帮叶嘉念做决定的权利,这件事,理应由她自己来决定,陈雨欣的生死也应由她来决定。
“陈雨欣,我尊称你舅妈十九年,今天是最后一天。”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可以安心活着。薛启泽怎么对你,薛航谦、薛航怡怎么对你,是你们家自己的事。和我叶嘉念、叶家没有任何关系。”
“我妈妈出生于薛家,我爸爸是太爷爷一手教导出来的,他们不会把你、薛启泽、薛航谦、薛航怡怎么样。但我不是,我出生在叶家,我是我爸爸叶知行亲手教导长起来的孩子。”
“从今往后,你们家的所有人,都没有资格和我讲话,有我叶嘉念出现的场合,你们一家人都没资格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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