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宁步子一顿，身体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
转头看向萧墨，发现对方竟是用一种宛若困兽般的哀求眼神忘着自己。
这样的感觉，让她脑海中突然晃现出自己在斗兽场时再次见到这个人的那一幕。
楚昭宁垂眸一笑，“在我落水之后，我的梦里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片段。”
既然都已经说道这个份上，她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就像阿音说的，既然要说清楚，那就索性彼此都摊开来讲。
“只不过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那一切是真是假，我甚至觉得这个梦古怪荒诞，直到在斗兽场看到你。”
楚昭宁缓缓转过身去，“所以这一次……”
“所以这一次，你故意当众打落我的面具，没有要再带我回去的想法。”萧墨声音沙哑道。
在得到楚昭宁点头的那一刻，他脑海里不断重现这一世和楚昭宁重逢之后的场景。
斗兽场那日，她毫不犹豫的冷漠转身离去。
看到自己跟着楚韶音身后出现在楚国公府时，她眼神里的惊慌失措。
迫不得已留下他，要给他起名时，嘲讽的丢出“丑奴”二字。
他陷害卫翎时，她看向自己时，脸上所流露出来的厌恶表情。
……
一件件，一幕一幕，其实早有征兆。
是他自以为是，是他得意忘形，以为重活一世自己就一定有机会挽回她。
以至于他一次又一次的忽略她与前世的不同，甚至还觉得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绝对能够让她再次爱上自己，也不会重演上一世的悲剧。
以至于他以为她打落自己面具时，是因为她心生怜悯；让他留下来时，是自己让她软了心肠。
殊不知，冥冥之中，一切都已经命中注定。
她也重生了。
而且重生在相遇之前，没有给他留有丝毫可以挽救的余地。
是上天也觉得他上辈子错得无可救药，才会兜兜转转和他开上这么大一个玩笑吧。
“对不起。”萧墨声音苦涩。
这一世，看着自己这个害了她一世的凶手在身边，她该有多么惶然不安啊。
可笑他居然还日日夜夜想要在她面前晃悠，甚至要她再一次记起燕回这个名字……
这是今日第二次听到萧墨和自己抱歉，楚昭宁轻轻呼了一口气，平静地摇了摇头：“你不必和我说抱歉，这一世你并不欠我什么。至于上一世……”
说道这儿，楚昭宁定定迎上萧墨的目光：“上一世的事情，便在上一世了了，就当是我上辈子本该经历这一劫。”
“这一世，你不也没有能够再让我受到什么伤害了不是吗？”
顿而来一下，楚昭宁又道：“又或许，老天爷觉得上一世之事其实是一个错误，这一辈子才是我真正要经历的呢。”
萧墨嘴唇动了动，一时间竟是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应对方的言语。
也就是这一刻，萧墨才发现他的阿宁是真正放下了自己，不管是爱还是恨，而非他所以为的强撑。
“阿宁。”萧墨深深吸了一口气：“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上辈子的事情，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或许有几句话我还是要告诉你。”
楚昭宁怔了一下，“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吗？”
萧墨被问得沉默了一阵，最后抬起眸子，认真点头：“要的。”
楚昭宁倒也没有纠结，“好，那你便说罢。”
四目相对，萧墨看着那双乌黑透亮的眸子，心中的酸涩瞬间在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间炸开。
“其实，上辈子楚国公和你妹妹都没有死。”萧墨垂了垂眸子。
楚昭宁猛地一怔，“你说什么？”
“上辈子，在我娶你之时，我便告诉了楚国公自己的身份。之后你发现我的身份时，我也告诉了他。将你关进地牢，是我们两个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萧墨捏着手心里的坚硬，迫使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楚昭宁在听到一半时已经从椅子上起了身，她定定地看着萧墨的眸子：“你在说什么？你说父亲早知道你的身份？我之所以会被关进暗牢，是你和父亲一同的决议？”
说道这儿，楚昭宁冷笑出声，眼神前所未有的冷然：“萧墨，我竟不知你会卑劣到如此程度，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用这样的话来给自己开脱？”
“我并没有想要为自己开脱。”萧墨眯了眯眸子，虽然早已做好了自己所说的话不会被相信的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内心深处还是涌出一股像是被利剑狠狠扎进去，反复扭转的疼痛。
“也是在成亲之前，我把自己所想要帮萧家翻案之事尽数告诉了楚国公，楚国公仁慈之前便为萧家的案子多次奔走。”
“但是想要给萧家何其凶险？所以我和他只能出此下策，无论此事成败，都不会因此而牵连到你。”
“可我和他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远比想象中危险。萧家之案并非是朝堂派系的简单斗争，也不是我萧家得罪了谁，而是皇子的立储之争。”
“之后，为了让楚国公安然退场，我便不得不和楚国公演了一出假死的戏码，让他先行离京。他走时其实是想要带你一同离开的，是我舍不得你，所以央求他让你留在京城。”
“还有韶音，也是如此。因二皇子看上楚家的权势，所以想要娶韶音为妻，为了让她也离开，所以我和楚国公商议，安排了一场坠崖的戏码。”
听着萧墨一句句说着自己全然不知的另一个故事，楚昭宁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整个人像是被一张大网束缚起来，绑上巨石投入了泥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楚昭宁呢喃出声。
两辈子了，这个时候告诉自己，萧墨从未想过要伤害她，自己的父亲也压根没死，何其荒谬？！
“便是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我三年没有同房，你不想让我怀上你的孩子，此事你又如何解释？”楚昭宁捂住自己的胸口，眼眶却在不知不觉间红了。
这也是她心头的一个结，她上辈子爱萧墨爱得那么深，她到死都想不通为何萧墨能这般待她。
若是如萧墨所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那么这件事情呢，他又要如何解释？
“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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