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舟递消息过来时，天将将黑。
姜林找了几个同僚作陪，黄内官对姜家招待他的酒水很满意，只是萧承赫就不见得了。
此时的他正意兴阑珊地看着不入流的歌舞，时不时盯着姜窈看一阵，而此时的姜窈放下双箸，阿舟恰好走到她身侧。
“小姐。”阿舟俯身，凑到姜窈耳边，又用手将嘴掩住。
“方才主子来信，让您将太子殿下送您的礼物悉数清点、登记在册。”
姜窈接过春桃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眼神中有些许诧异。
阿舟连忙道：“不是奴婢去的消息，是舒太妃。”
闻言，姜窈眼中的诧异更甚：这舒太妃怎的对谢灼的事格外上心。
“主子还给您带了信，奴婢帮您放在小楼了。”
姜窈颔首，起身走到屏风前，隔着屏风给萧承赫、黄内官还有父亲的同僚行了个礼。
“太子殿下、黄内官，各位叔父，我方才让厨房备了些下酒小菜，还望各位尽兴。”
屏风那头传来同僚们恭维姜林的动静，“姜大人真是有福气，女儿生得貌美、性格也好！”
“谁说不是呢，如今得的婚事更是羡煞多少人！”
“要不说姜大人好福气呢！”
姜林托手客套：“哪里的话哪里的话！”
黄内官阴柔的嗓音响起：“姜大人莫要谦虚，您的女儿当真是好命，就连宫中的太妃娘娘都对她疼爱有加呢！”
闻言，酒桌上又是一阵哄闹。
而喧闹的角落里，萧承赫似笑非笑地沉着一张脸看向姜窈。
姜窈与他对视的须臾，只觉得他有些可笑。
他如今又在执拗什么呢？仅仅是为了自己刻意流露出、与沈昭一致的言行吗？
姜窈不屑地轻笑一声，转身去了正厅。
如今还有几个侍卫在这儿守着，见姜窈来了，几人连忙跪地问好：“姜小姐。”
姜窈朝着春桃和阿舟扬扬手，二人快步上前，将餐盒递给侍卫。
“这是……”
春桃笑道，“这是咱们小姐给各位备下的吃食。”
“真是多谢姜小姐！”几个侍卫拿着餐盒，对姜窈道谢。
阿舟指了指正厅旁的小石桌，“各位官爷不妨去那头吃，咱们小姐想要清点一下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你们在旁边看着倒是正好。”
“清点？”为首的侍卫有些为难：原先来的时候，太子殿下连礼单都扔了，怎么到了姜家、又要清点？
“官爷勿怪，太子殿下送来的礼物甚多，我们小姐心细，自是要亲自登记在册才放心收下，也方便日后回礼。”阿舟说话好听，为首的侍卫闻言，又见姜窈全无城府的样子，到底招呼了其他几个伙计去一旁的石桌边坐下了。
“阿舟，你主子可交代别的？”姜窈看着春桃麻利地将箱子里的物件清点登记，这礼物倒真如赵嬷嬷所言：如同聘礼那般。
“主子…主子还说……”阿舟似乎有些为难。
“没事，你直说便是。”姜窈宽慰道。
闻言，阿舟咬牙道：“主子还交代，望小姐聪明些、莫再通过磋磨自己达到目的……”
见姜窈要开口，阿舟又道：“主子还说，日后便是做‘谢侯夫人’的人了，那些笨手段还是不要用了。”
……
姜窈的嘴巴缓缓合上，半晌带着几分气恼笑出声，喃喃自语道：“笨手段，呵！”
“小姐！这些东西都可贵了！咱们到底怎么回礼啊？”
春桃性子单纯，爹娘在进府前是珠宝玉器店的伙计，所以她识得的物件自然多些。
她眼放金光，双手捧着一支夜光琉璃玉瓶上前道，“姑娘，这个可稀罕！从前听宝器店的掌柜说过，这物件都是成对摆放、寓意和合美满！”
“还有这个！”春桃将瓶子放下，又托着一个方形的盒子上前，盖子打开，里面是成套的翡翠。
“这个可是前朝的物件！听闻是封后大典时，前朝皇帝给皇后亲自打造的！”春桃言之凿凿，全然没看出阿舟朝她使眼色。
“还有那边的，还有成色极好的石榴百子玉雕！”
“咳！”阿舟出声，春桃这才有些回过神，“这又是成套翡翠、又是石榴百子的。这太子……是送礼还是下聘啊！”
见她终于醒悟，阿舟颇为无奈地松了一口气。
姜窈淡淡笑着，来不及说什么，萧承赫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那姜小姐意下如何呢？”萧承赫甩着折扇上前，一身淡蓝色的风衣在月色下闪烁着幽蓝的光。
“姜小姐若是觉得这礼物适合当聘礼，那恰是我的心意！”
萧承赫在姜窈面前站定，狡黠的笑让姜窈心烦。
“太子殿下说笑了，不过是我的婢子一句无心的话，还请您不要计较。”姜窈转身，带着春桃和阿舟给他行了礼。
只是还未来得及跪下，萧承赫便一把挽住了她的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是觉得，她的话甚合我意！”
姜窈使了些劲儿才抽出手，抬眼看向萧承赫时，他的眼神正落在春桃怀中的册子上。
“这是？”
“方才谢侯来了消息，叫我将太子殿下送来的礼物登记在册，方便他日后回礼。”
“呵。”萧承赫不以为然地笑笑，“姜窈，你别总拿谢灼来压我。我若是怕他，今日又怎会在此？”
“臣女不敢。”姜窈漫不经心地垂下头，作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萧承赫见状，玩味地用扇子将她的下颚抬起。
“不敢？我看你什么都敢。”萧承赫盯着她白嫩的脸颊，喉结翻涌。
“太子殿下慎言，我如今已是待嫁之人，还望殿下莫……”
话音未落，萧承赫用扇子抵住了她的嘴。
“你可知我贵为当朝太子，自是有能力改变一桩未成的婚事。”末了，他凑了近些，盯着姜窈冷漠的双眼继续道：“就算你如今已是谢侯夫人，我也能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闻言，姜窈冷笑：“太子如今可知自己对我的执念到底因何而起？”
萧承赫的嘴角僵了片刻，最后缓缓沉下去。
“到底是因为我同沈昭有几分相似，还是、你本就热衷于与谢灼争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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