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终于给元春找到了机会。
林芸在坤宁宫偏殿翻阅账册时，故意对身旁的元春道：\"本宫有些乏了，你去养心殿走一趟，告诉皇上晚膳不必等本宫，本宫想小憩片刻。\"
元春手中的宫扇\"啪\"地掉在地上，她慌忙捡起，心跳如擂鼓。
这是入宫十年来，第一次有机会单独面见皇上！
\"奴婢这就去。\"她强自镇定地行礼，声音却微微发颤。
林芸抬眼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去吧，路上小心。\"
元春退出殿外，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小跑起来。
她必须先回自己的寝室，那里藏着王夫人偷偷送进来的胭脂水粉和一件淡粉色的薄纱宫装。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元春对着铜镜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解开盘了多年的老气发髻。
镜中的女子二十六岁，眼角已有了细纹，但精心装扮后仍能看出昔日的明艳。
她换上新衣，薄纱下若隐若现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王夫人在信中说，这是江南最新的款式，连宫里的娘娘们都未必有。
元春对着镜子练习最柔美的笑容，\"皇上一定会注意到我...\"
她想起宝钗信中的指点：要装作不经意地展现才学，又不能太过刻意；要温柔似水，又不能显得轻浮。
养心殿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威严。
元春在殿外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襟。
苏培盛见她来了，眉头微皱：\"这不是贾女史吗？有何要事？\"
\"苏总管，\"元春福了福身，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皇后娘娘命奴婢来给皇上传话。\"
苏培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不合规矩的装扮上停留片刻，终究没说什么：\"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你且等着。\"
殿内，雍正正对着西北军报眉头紧锁。
准噶尔残部又在边境生事，他揉了揉太阳穴，朱笔在奏折上划出一道凌厉的红痕。
\"皇上，\"苏培盛轻声道，\"坤宁宫的贾女史来了，说是皇后娘娘让她来传话。\"
雍正头也不抬：\"传。\"
元春轻移莲步进殿，跪下行礼时故意让衣领微微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雍正依旧盯着奏折，\"皇后有何事？\"
元春没有立即起身，而是膝行两步，停在雍正脚边：\"娘娘说晚膳不必等她了，她身子有些乏，想小憩片刻。\"她仰起脸，眼中含着欲说还休的情意。
雍正这才抬眼，看到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和一身不合时宜的装扮，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宫女看着眼熟，似乎是皇后宫里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副做派？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雍正冷淡道，目光已回到奏折上。
元春却不甘心就此退下。
她咬了咬唇，忽然伸手为雍正斟茶，衣袖拂过皇帝的手背：\"皇上日夜操劳，也该保重龙体...\"
她声音越来越低，带着若有似无的诱惑。
雍正猛地合上奏折，声响惊得元春一颤。
\"你是哪个宫里的？叫什么名字？\"雍正眯起眼睛，终于正眼看她。
元春心中一喜，连忙道：\"奴婢贾元春，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女史，入宫已有十年了...\"
她故意提起入宫年限，暗示自己多年未得宠幸的委屈。
\"贾元春...\"雍正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什么，\"可是荣国府贾政之女？黛玉的表姐？\"
\"正是奴婢。\"元春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皇上竟然知道她的身世！
雍正却冷笑一声：\"朕记得你入宫时不过十六岁，如今也该二十有六了。皇后仁慈，留你在身边，你不知感恩，反倒...\"
他目光扫过她不合规矩的装扮，未尽之言不言而喻。
元春脸色刷地变白，慌忙叩首：\"奴婢不敢！奴婢只是...\"
\"退下。\"雍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之事，朕就当没发生过。\"
元春浑身发抖，踉跄着退出殿外。
夜风一吹，她才惊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当晚，雍正召林芸到养心殿。
林芸一进门就看见皇帝阴沉的面色，故作不知地问道：\"皇上为何事烦心？...\"
\"芸儿，\"雍正打断她，\"今日你派来的那个宫女，是怎么回事？\"
林芸眨了眨眼：\"元春？她没把话传到吗？臣妾确实让她...\"
\"她穿得像勾栏院的女子，跪在朕脚边说要'伺候'朕。\"
雍正冷笑，\"她哪来的胆子？\"
难道真是芸儿安排的？
林芸故作惊讶，装作才知道一般，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声，在雍正身旁坐下：\"她是黛玉的表姐，早年入宫一直未得宠幸。如今年纪大了，想必是急了...\"
\"急了就能不顾宫规？\"雍正重重放下茶盏，\"若非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今日就...\"
此刻他有种 芸儿把他推给其他女人的感觉，希望这是错觉。
林芸握住他的手：\"皇上息怒。元春也是一时糊涂，她家中母亲王夫人素来势利，想必给了她不少压力。\"
她顿了顿，\"说来也是臣妾疏忽，宫中像她这样年过二十五的宫女还有不少，青春虚度，难免生出些心思。\"
雍正神色稍霁，沉思片刻：\"朕记得前朝曾有规矩，宫女年过二十五可放出宫婚配？\"
\"是有这规矩，\"林芸点头，\"只是这些年前朝事忙，放出去的少。\"
雍正站起身，在殿中踱步：\"既如此，明日朕就下旨，所有年满二十五岁的宫女，一律放出宫去，由内务府拨银两作为嫁妆。\"
他转身看向林芸，\"至于那个贾元春...看在黛玉面上，朕不追究她今日之举，但她必须离宫。\"
林芸微微颔首：\"皇上圣明。如此一来，既解决了宫中积弊，又成全了那些女子的终身大事。\"
雍正冷哼一声，这才罢休，可心里的郁结哪有这么快散去。
于是一把抱起林芸，说道：“既是芸儿的错，今夜芸儿可要用点心。”
边说边往龙榻走去…
次日，圣旨晓谕六宫：凡年满二十五岁之宫女，皆可领二十两银子出宫婚配；不愿离宫者，需经皇后特许；今后宫女年满二十五岁，一律放出。
消息传到贾府，王夫人当场晕厥。
贾政脸色铁青，看着王夫人此般情状哪里还有不懂的，连夜写信质问元春究竟犯了何事。
而元春听到圣旨时，手中茶盏跌落，碎了一地。
\"娘娘...\"她跪在林芸面前，泪如雨下，\"奴婢知错了，求娘娘开恩，让奴婢留在宫中...\"
林芸扶她起来，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皇上的旨意，本宫也不能违抗。你年纪不小了，出宫寻个好人家，比在宫中虚度年华强。\"
元春绝望地发现，皇后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帝后棋盘上的一枚弃子。
三日后，元春带着简单的行李走出神武门。
回头望去，紫禁城的红墙金瓦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而她十年的青春，就这样被一纸诏书轻轻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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