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名轲,字子舆,战国中期邹国(今山东邹城)人,儒家思想的集大成者,与孔子并称“孔孟”,被后世尊为“亚圣”。
孟子的先祖是春秋时期鲁国“三桓”之一的孟孙氏,至孟子父辈时,已沦为普通士族,迁居邹国,孟子尚在襁褓之中时,父亲孟激便因病离世,抚养幼子的重担,全落在了母亲仉氏肩上。
最初,孟子住在邹国城北的墓地附近。墓地旁常有送葬队伍往来,哭声、挽歌不绝于耳。孩童天性好模仿,孟子便与邻里小儿聚在一处,“为墓间之事,踊跃筑埋”——模仿送葬者的哭号、抬棺者的步伐,甚至用泥土堆砌坟墓,玩起“丧葬游戏”。一日,孟母路过孩童嬉戏之地,见儿子弯腰模仿大人叩拜哭丧,“此非吾所以居处子也。”孟母当机立断,决定搬迁。
这次搬到了邹国城内的集市旁。孟子每日穿梭于集市之间,耳濡目染下,又开始模仿商人的模样:手持木棍当作算盘,与同伴扮演“买主”“卖主”,高声吆喝“布匹便宜卖”“粮食新鲜”,甚至学着商人斤斤计较的神态,为一文钱的“交易”争执不休。
“此亦非吾所以居处子也。”孟母再次带着孟子搬家。这一次,她将家搬到了邹国城南的学宫附近。学宫是当时传播知识、教授礼仪的场所,每日清晨,学子们身着儒衫,手持简牍,列队进入学宫;课间休息时,学子们或在庭院中练习揖让进退之礼,或围坐讨论《诗》《书》中的义理。孟子站在学宫墙外,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切,学着学子的模样,整理衣裳,拱手作揖,口中念念有词,背诵着听到的诗句。
孟母远远望见,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此真可以居吾子矣。”此事在《列女传·母仪传》中明确记载:“孟子生有淑质,幼被慈母三迁之教。”《三字经》中“昔孟母,择邻处”的名句,更让这段故事流传千古。
迁居学宫旁后,孟子便进入学宫求学,起初兴致盎然,每日早出晚归,诵读《诗》《书》,研习礼仪。可是孩童天性贪玩儿,难免有感到厌倦之时。一日,孟子中途逃学归家,恰遇孟母正在家中织布。
见孟子提前归家,孟母并未动怒,只是放下手中的梭子,转身从墙角拿起一把剪刀,朝着织布机上正在编织的布匹剪去。“咔嚓”一声,经纬交错的丝线断裂,即将织成的布匹瞬间散落,成为一堆无用的乱丝。孟子见状大惊,扑上前拉住母亲的手,问道:“母为何断此布也?此布即将织成,剪断岂不可惜!”
孟母手持剪刀,神色凝重地对孟子说:“子之废学,若吾断斯织也。”她指着散落的丝线,缓缓道:“夫布,始于缕,成于织,累寸积尺,方得成匹,可用以制衣、易物。今吾断之,前功尽弃,数月辛劳皆为徒劳。汝求学亦然:君子学以立名,问以广知,勤学不息,方能成圣贤之材,居则安宁,动则远害。若今日辍学,半途而废,与吾断此布何异?终将沦为市井庸人,不免于厮役之苦,又何以实现胸中抱负?”
孟子心中羞愧不已。他明白了求学之路如织布,需持之以恒,若中途放弃,此前所学皆会付诸东流。自此,孟子“旦夕勤学不息”,再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每日天未亮便起身诵读,深夜仍在灯下钻研典籍,遇有不解之处,便主动向学宫先生请教,学问日渐精进。《韩诗外传》中详细记载了这一典故,而“断机教子”也成为中国历史上母亲教育儿子的典范。
后来,孔子之孙子思在鲁国开设私学,传承孔子儒学,声名远播。孟子离开邹国,前往鲁国,拜入子思门下(一说为子思弟子之门,《史记·孟子荀卿列传》载“受业子思之门人”),系统研习儒家典籍。
在子思的教导下,孟子深入研读《诗》《书》《礼》《乐》等典籍,学识有了进一步提高。在鲁国求学期间,孟子还曾游历孔子故里曲阜,拜谒孔子庙堂。孟子心中涌起强烈的使命感,孔子终其一生未能实现“克己复礼”的理想,而他,要继承孔子的衣钵,将“仁”的思想发扬光大。
学成之后,孟子回到邹国,开始招收弟子,传播儒学。
战国中期(约公元前320年前后),孟子已过不惑之年。此时的天下,诸侯争霸进入白热化阶段:魏国经“马陵之战”惨败后国力大衰,齐国在齐威王、齐宣王统治下日益强盛,秦国推行商鞅变法后崛起西陲,楚国则据有江南之地虎视中原。
然而孟子深知,战国乱世,百姓流离失所,“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孟子·梁惠王下》),唯有推行“仁政”,才能从根本上终结战乱。怀着“平治天下”的理想,孟子告别故乡,率领公孙丑、万章等数十位弟子,踏上了周游列国的征程。他的足迹遍布梁、齐、宋、滕、薛等国,足足游历了二十余年。
孟子周游的第一站,是梁国(即魏国,因都城迁至大梁而改称梁)。当时在位的梁惠王(魏惠王),已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者。他即位之初,魏国曾是中原霸主,然历经桂陵之战、马陵之战两次惨败,不仅失去了大片土地,更损兵折将,国力一落千丈。梁惠王心中充满焦虑与不甘,急于寻求强国之策,听闻孟子这位“孔门传人”到来,便迫不及待地召见了他。
此次会面,《孟子·梁惠王上》有详细记载。梁惠王见孟子入殿,便起身相迎,开口便问:“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在这位饱经战乱的君主眼中,“利”是富国强兵的关键——土地之利、兵力之利、财富之利,唯有获得实实在在的“利”,才能抵御强敌,重振魏国雄风。
面对梁惠王的“利”之问,孟子却给出了截然相反的回答。他上前一步,拱手道:“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紧接着,他展开了一番振聋发聩的论述:“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争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孟子的意思是,若君主开口便谈“利”,大夫、士人、百姓便会纷纷效仿,人人皆以逐利为目标,最终必然导致“上下交争利”,国家陷入混乱——诸侯为争夺土地而战,大夫为争夺权力而弑君,百姓为争夺财富而争斗。相反,若君主以“仁义”为本,关爱百姓,百姓自然会感念君主的恩德,拥戴君主;大夫以“仁义”为准则,自然会忠诚于君主,辅佐国家。“仁义”看似无形,却能凝聚人心,这才是国家长治久安的根本。当年,我第一次读到这段话时,真的被深深震撼到了,两千多年前的人把如何治理国家看的多么透彻,一个国家,只有以民为本,尽量让自己的民众不必为自身的生存劳碌,才能激发他们心中的仁义,一个国家的统治者过分强调利益,就会上行下效,人人以逐利为根本目的,社会风气如何,可想而知了!
梁惠王听后,沉默良久。他并非不认同孟子的道理,只是魏国此时面临的是生存危机,西边被秦国侵占河西之地,东边被齐国击败,南边受楚国威胁,若不尽快“获利”强兵,随时可能被邻国吞并。孟子的“仁义”之道,如同文火煲汤,需长期滋养方能见效,而他需要的是“猛药治病”,快速提升国力。因此,尽管梁惠王对孟子以礼相待,却始终未采纳其“仁政”主张。
此后,孟子在梁国停留期间,多次与梁惠王论政。一次,梁惠王带着孟子来到梁国的皇家园林“梁囿”,感慨道:“贤者亦乐此乎?”孟子趁机劝谏:“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他以商纣王的“鹿台”与周文王的“灵囿”对比,指出君主的快乐应建立在百姓的快乐之上,若百姓安居乐业,君主游览园林,百姓会一同欢乐;若百姓困苦不堪,君主独自享乐,便是“独乐”,终会失去民心。
不久后,梁惠王去世,其子梁襄王即位。孟子拜见梁襄王后,对弟子感叹:“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孟子·梁惠王上》)他认为梁襄王缺乏君主的气度与远见,更不可能推行“仁政”。于是,孟子离开梁国,前往齐国。
当时的齐国,在齐宣王统治下,国力强盛,都城临淄是战国时期的文化中心,稷下学宫汇集了天下贤才,荀子、邹衍等名士皆曾在此讲学。齐宣王虽不如齐威王雄才大略,却也有“喜文学游说之士”的雅量,听闻孟子到来,便派人将他迎入临淄,尊为“客卿”,给予优厚待遇。
一日,齐宣王召见孟子,问了一个与梁惠王相似却更具体的问题:“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齐桓公、晋文公是春秋时期的“霸主”,通过“尊王攘夷”、武力征伐确立霸权,是战国诸侯效仿的榜样。
孟子答道:“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他明确表示,孔子的弟子从不谈论齐桓公、晋文公的“霸道”事迹,若非要谈,不如谈谈“王道”,以“仁政”统一天下的道理。
齐宣王好奇地问:“德何如,则可以王矣?”孟子答道:“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保民”,即关爱百姓,让百姓安居乐业,这便是“王道”的核心。齐宣王又问:“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孟子毫不犹豫地回答:“可。”
齐宣王不解,问:“何由知吾可也?”孟子便讲述了一件齐宣王的往事:“臣闻之胡龁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
这件事是齐宣王的亲身经历:一次,有人牵着一头牛经过朝堂,准备用牛的血祭祀新铸成的钟(衅钟)。齐宣王见牛吓得浑身发抖,心生怜悯,说:“放了它吧,我不忍心看它毫无罪过却要死去。”下人问是否要废除衅钟之礼,齐宣王说:“怎么能废除呢?用羊代替牛吧。”
孟子指出齐宣王对牛的怜悯,便是“恻隐之心”,而“恻隐之心,仁之端也”(《孟子·公孙丑上》)。君主既然有“仁心”,若能将这份“仁心”推及百姓,便是“仁政”:“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孟子·梁惠王上》)他进一步为齐宣王描绘了“仁政”的具体图景:“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这番论述,将抽象的“仁政”理念转化为具体的民生措施,让百姓有土地耕种、有衣物御寒、有食物果腹,再通过教育教化百姓,使老有所养、幼有所教。齐宣王听后,不禁感叹:“善哉言乎!”他被孟子描绘的理想图景打动,却没有推行“仁政”,对他而言,“霸道”带来的领土扩张、霸权地位,远比“王道”的长远效益更具吸引力。
齐宣王虽未采纳孟子的“仁政”主张,却对他的学识与辩才十分欣赏,曾多次与孟子探讨治国之道,甚至询问孟子“卿”的职责与地位。一次,齐宣王问:“卿不同乎?”孟子答道:“不同。有贵戚之卿,有异姓之卿。”他解释说,贵戚之卿是君主的宗族亲戚,若君主有大过,便要反复劝谏,若君主不听,甚至可以“易位”;而异姓之卿,若君主有过劝谏不听,便可以离开。
齐宣王听到“易位”二字,脸上“勃然变乎色”。孟子却毫不畏惧,进一步阐明:“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孟子·离娄下》)他认为,君臣关系是相互的,君主若不尊重臣子、不采纳正确的建议,臣子便有权利选择离开。
在齐国期间,孟子还曾与稷下学宫的学者展开论辩。当时,淳于髡以“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仪质问孟子:“男女授受不亲,礼与?”孟子答:“礼也。”淳于髡又问:“嫂溺,则援之以手乎?”孟子坦然答道:“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孟子·离娄上》)他认为,礼仪是为人处世的准则,但在特殊情况下,应懂得变通,以挽救生命为首要原则。这番“权变”之论,展现了孟子思想的灵活性,也让他在稷下学宫中赢得了尊重。
孟子在齐国停留数年,始终未能说服齐宣王推行“仁政”,这时一件事的发生,让他彻底下定决心离开。公元前314年,燕国发生内乱,燕王哙将王位禅让给相国子之,引发太子平与子之的混战,百姓流离失所。齐宣王趁机派兵攻打燕国,很快攻占燕国都城。
孟子得知后,立即劝谏齐宣王:“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征之,民以为将拯己于水火之中也,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若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毁其宗庙,迁其重器,如之何其可也?”(《孟子·梁惠王下》)他认为,齐国攻打燕国,应以“救民于水火”为目的,安抚燕民,恢复秩序,而非掠夺土地与财富。若齐宣王能推行“仁政”,善待燕民,燕民便会拥戴齐国,甚至主动归附;若贪图私利,必然引发燕民反抗。
然而,齐宣王不仅没有采纳孟子的建议,反而在燕国大肆掠夺,杀戮百姓。结果正如孟子所料,燕民纷纷起来反抗,其他诸侯国也趁机出兵干涉,齐国被迫从燕国撤军,以失败告终。
看着自己的主张被弃之不顾,看着齐国在霸权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孟子彻底失望。他向齐宣王辞去“客卿”之职,决定离开齐国。齐宣王虽不愿孟子离开,却仍不愿推行“仁政”,只是想以重金挽留孟子。孟子拒绝了,说:“我无官守,我无言责也,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
离开临淄后,孟子一行人来到齐国边境的昼邑(今山东淄博附近)。孟子在昼邑停留了三晚,迟迟不愿动身。弟子公孙丑不解,问:“弟子闻之,仕而不受禄,古之道乎?”孟子答道:“非也。于崇,吾得见王,退而有去志,不欲变,故不受也。继而有师命,不可以请。久于齐,非我志也。”随后,他又感叹:“予三宿而出昼,于予心犹以为速。王庶几改之!王如改诸,则必反予。夫出昼,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后浩然有归志。”(《孟子·公孙丑下》)
“三宿而出昼”的徘徊,是孟子对齐宣王最后的期许,他希望齐宣王能幡然醒悟,派人追回他,采纳他的“仁政”主张。然而,直到离开昼邑,也未见齐国的信使前来。那一刻,孟子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他“浩然有归志”,踏上了前往他国的道路。
滕国是战国时期的一个小国,地处齐、楚两大强国之间,国土狭小,国力微弱。当时在位的滕文公,在即位前曾在宋国见过孟子,对孟子的思想深为认同。
孟子到了滕国之后,滕文公向孟子请教治国之道。孟子向他详细阐述了“仁政”中的“制民之产”,并提出了“井田制”的构想:“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所以别野人也。”(《孟子·滕文公上》)他主张将土地划分为九块,形如“井”字,中间的一百亩为公田,由八家共同耕种;周围的八百亩为私田,归八家所有。百姓先耕种公田,再耕种私田,既能保证国家税收,又能让百姓有恒产,实现“死徙无出乡,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的和谐景象。
滕文公深受触动,决定在滕国推行“井田制”。他下令丈量土地,划分井田,组织百姓按“井田制”耕种。一时间,滕国境内出现了百姓安居乐业、邻里互助的景象,孟子的“仁政”思想终于得到了初步实践。然而,滕国的弱小注定了这场试验的失败,齐国、楚国对滕国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发动进攻。孟子曾劝滕文公“凿斯池也,筑斯城也,与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孟子·梁惠王下》),希望他能依靠百姓的支持抵御外敌,但滕国国力实在有限,最终还是在战国诸侯的兼并战争中被灭亡,“井田制”的试验也随之夭折。
离开滕国后,孟子又曾前往薛国(今山东滕州附近),薛国君主孟尝君田文以礼相待,却只是将孟子视为“名士”供奉,并未采纳其思想。此时的孟子,已年过花甲,二十余年的周游列国,让他看透了诸侯的本质——在弱肉强食的战国时代,“仁政”理想如同水中月、镜中花,难以实现。于是,他带着弟子,踏上了返回故乡邹国的道路。
回到邹国时,孟子已是两鬓斑白的老者。二十余年的奔波劳碌,未能让他实现“平治天下”的理想,但他并未沉沦。相反,他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讲学授徒与着书立说中,希望通过教育传承思想,让“仁政”理想在后世得以实现。《孟子·尽心上》中记载他的话说:“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对此时的孟子而言,“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便是他最大的快乐。
孟子回到邹国后,开设学馆,招收弟子。由于他在列国间的声望,加之其学识渊博,很快便吸引了大批学子前来求学,其中不乏公孙丑、万章、乐正子、公都子等日后的儒家名士。
在教育弟子过程中,孟子进一步完善了自己的思想体系。针对当时告子“性无善无不善”的观点,孟子提出“性善论”,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为例:“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孟子·公孙丑上》)他认为,人看到小孩将要掉入井中,都会产生怜悯之心,这种心情并非为了讨好小孩父母、博取乡党赞誉,而是源于人性本善的“恻隐之心”。以此为基础,他提出“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认为这“四端”是人性中固有的善的萌芽,只要“扩而充之”,便能成为仁人君子,君主若能将“四端”扩而充之,便能推行“仁政”。
针对弟子万章“尧以天下与舜,有诸”的疑问,孟子阐述了“天与之,人与之”的观点,指出君主的权力并非来自世袭,而是来自百姓的认可,进一步深化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民本思想。这些与弟子的论辩,不仅让弟子们深刻理解了儒家思想,更成为《孟子》一书的重要素材。
随着年岁渐高,孟子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便决定与弟子一同编撰书籍,将自己的思想与言论整理成册,结成《孟子》一书。
此书以孟子的言论、与诸侯的对话、与弟子的论辩为主要内容,由弟子公孙丑、万章等人协助整理。全书共七篇,分别为《梁惠王》《公孙丑》《滕文公》《离娄》《万章》《告子》《尽心》,每篇又分上下两卷,共十四卷。
《孟子》一书,不仅是孟子个人思想的结晶,更是战国时期儒家思想的集大成之作。书中“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民本思想,打破了“君权神授”的传统观念,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性善论”为儒家的道德修养提供了理论基础,影响了后世儒家学者对人性的认知;“仁政”主张虽在战国时期未能实现,却成为后世明君治国的重要参考。
据《史记》记载,约在公元前289年,孟子终老于邹国。他去世后,弟子们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并继续传播他的思想。然而,在孟子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思想并未得到广泛认可。
直到汉武帝时期,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思想成为正统思想,孟子的地位才逐渐提升。东汉时期,《孟子》一书被列为儒家经典之一;唐代,韩愈在《原道》中提出“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将孟子视为儒家道统的继承人,与孔子并列。
到了宋代,孟子的地位达到顶峰。北宋程颐、程颢兄弟推崇孟子思想,认为孟子“性善论”是对孔子思想的重要发展;南宋朱熹将《孟子》与《论语》《大学》《中庸》合称为“四书”,作为科举考试的必读书目,孟子的思想成为后世学子修身治学的核心内容。南宋嘉定十三年(1220年),孟子被朝廷追封为“邹国公”;元至顺元年(1330年),又被加封为“亚圣公”,自此,“亚圣”之称流传千古,孟子与孔子并称“孔孟”,成为儒家思想的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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