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元看着她坚决的脸庞，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恼怒，有不甘，还有一丝被当众拒绝的难堪，但他嘴角却继续扯出一个笑容，仿佛在说：你说了不算。
大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尴尬。
老首领沉默了片刻，最终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她微微抬手，止住了江玖即将出口的再次婉拒，“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这把老骨头，也确实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元儿执意如此......”她看向戚元，眼神复杂，“你自己选的路，是好是歹，日后莫要后悔，也莫要怨天尤人。”
她复又转向江玖，微微颔首：“江姑娘，此事是我儿唐突冒失，老身替他向你赔个不是。香囊之事，既是误会，自然不作数。但......”她顿了顿，“若他铁了心要跟着你们出去闯荡，老身......也不便强行阻拦。年轻人，多见见世面，或许......也是好的。”
她的话说得含糊，既同意了戚元跟随，又将这归为“戚元自己的追求”。
毕竟，她不能替戚元决定他要去哪里“见世面”，此话出口，表明了不会干预孩子的想法。
“首领，这......”江玖还欲再言，老首领却已疲惫地摆了摆手，显然不欲在此事上再多纠缠。
“食物之事，江姑娘不必忧心，我族自会为你们准备妥当，算是我族的一点心意，无需再付钱财。”老首领迅速转移了话题，“老身有些乏了，先行一步。雪儿，钧儿，好生招待江姑娘一行。”
说完，像是害怕江玖再次出声拒绝，她快速转身，在侍从的搀扶下，转入了内室。
江玖看着老首领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老首领一走，戚元瞬间得意洋洋，仿佛打了一场胜仗，抬脚就要往江玖身边凑。
然而，他脚步刚动，两道身影就稳稳地挡在了他与江玖之间。
林沐一露出一个疏离的微笑：“戚元公子，天色已晚，我家雌主奔波劳累，需要休息了。公子若无其他要事，也请早些回去安歇吧。”
这话里的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
戚元脚步一顿，翠绿的眸子眯了眯，看向后面的江玖。
江玖并未看他，而是转向了一旁的戚雪：“雪姑娘，那我们便先回去安顿了。后续食物补给等事宜，还要多多劳烦你。”
戚雪连忙点头：“江姑娘放心，一切交给我。你们有任何需要，尽管派人来寻我便是，我定当尽力。”
“多谢。”江玖道谢后，不再停留，转身向大厅外走去。
余研和其他几名战士立刻跟上，将江玖护在中间。
见江玖一行人离开，戚钧也快步追了出来，在厅外廊下叫住了江玖。
“江姑娘，留步。阿元行事向来如此，随心所欲，口无遮拦，今日之事，实属荒唐，给江姑娘添了莫大困扰。我代他，也代我族，再次向姑娘致歉。”他深深一揖。
江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戚钧：“戚钧公子言重了。误会既已澄清，便让它过去吧。只是令弟……”她略一迟疑。
“江姑娘放心。”戚钧直起身，“我会看住阿元，尽量约束他的行为，不让他给姑娘的队伍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他若有过分之举，姑娘无需客气，尽管告知于我或阿雪。”
他显然也对自己这个弟弟头疼不已，但长兄的责任让他必须站出来表态。
“有劳戚钧公子了。”江玖点了点头，心中稍安。
至少戚雪和戚钧是明事理的。
他们正说着，就见戚元快步而来。
戚钧反应很快，对江玖点头示意：“那我就先走了，江姑娘好好休息。”
江玖也点点头，就见戚钧拦在戚元身前，拉着他快步离开了，戚元还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
江玖带着余下的人返回宿营地，蛇族部落虽不富裕，却也为他们腾出了几间相对干燥通风的树屋，并送来了干净的兽皮和清水。
营地一角，蛇族那对热情的双胞胎姐妹阿月和阿云，正细心地为几名受了些轻伤的南明战士处理伤口。
两人性格极好，为伤员包扎时还不忘了用幽默的话安慰他们。
小兽阿月并没有受伤，但她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两姐妹身边，此刻见阿月阿云忙碌，便乖巧地站在一旁看着。
或许是名字的巧合，又或许是阿月身上那种温柔的气质让人安心，她总爱看着阿月姐姐忙前忙后，听着她说话，总是感觉十分心安。
蛇族阿月刚为一名战士系好绷带，抬头就撞见了小阿月的目光。
她笑了笑，招手道：“小丫头，过来坐呀，站着多累。”她拍了拍身边一块垫着干草的木墩。
小阿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了过去，挨着阿月坐下。
“你叫阿月，对吧？”阿月语气轻快，“真巧，我也叫阿月。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呢！”她说着，亲昵地揉了揉小阿月的头发。
小阿月低下头，小声地“嗯”了一声：“我全名叫方月，我的名字......是母兽取的。她说我出生在月亮很亮的晚上。”
“真好听的名字。”旁边的阿云也凑了过来，递给她一小块甜甜的果脯，“那你的母兽和族群呢？怎么跟着江姑娘他们？”
方月接过果脯，却没有吃，只是紧紧捏在手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那年发了大水，族群要往更高的地方迁徙，我只记得那天水好大，好可怕......，带着泥和树枝，轰隆隆地响......母兽抱着妹妹，我跟着母兽跑，大家都在跑......后来...后来我抓不住母兽的手了......水淹过来，很冷......再后来，我就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了，跟着这群没有家的小伙伴......”
阿月和阿云听着，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心疼。
她们是蛇族，常年居于沼泽，虽也艰险，却有稳固的族群庇护。
小方月的遭遇，让她们十分同情。
阿月伸手，轻轻揽住小方月的肩膀：“好了，不说了，不说了......都过去了，不怕。”
她用帕子小心地替小方月擦去脸上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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