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冰川裂缝的第一步，寒意就从脚底直窜天灵盖。裂缝内部比想象中宽阔，两侧冰壁镶嵌着无数青铜棺椁，在解雨臣手中青铜灯的光芒下泛着幽绿的光。那些棺椁排列成螺旋状，越往下尺寸越大，最深处被黑暗吞噬，看不清有什么。
“跟紧。”解雨臣头也不回地说，“冰层里有透明生物休眠，别惊醒它们。”
我看向冰壁，果然隐约可见半透明的影子在深处游动，形态比南海王陵遇到的更加多变。王胖子紧贴着我走，断臂处的伤口又开始渗青铜色液体。
“疼？”我小声问。
他摇头，却突然抓住我手臂：“天真，右边第三具棺材...里面有东西在看我们......”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具普通大小的青铜棺，棺盖上刻着“张起灵-4号”字样！透过冰层，似乎真有双发光的眼睛在注视我们。
“历代守门人。”黑眼镜——现在该叫他张海盐了——低声解释，“失败的克隆体都封存在这里。”
张起灵走在最后，青铜左眼不断闪烁，像是在与棺材中的\"前辈们\"交流。解雨臣时不时回头看他，面具下的目光充满审视。
通道向下延伸，坡度越来越陡。我们不得不借助冰镐和绳索前进。大约下降了五十米，空间突然开阔，形成一个冰洞。洞中央矗立着一棵微型青铜树，只有三米高，但造型与西藏那棵完全一致。
“节点控制台。”解雨臣抚摸着树干，“在这里，三枚铜鱼的数据可以初步整合。”
他转向我：“吴邪，你的血能激活它。”
张海盐立刻挡在我前面：“先解释清楚。如果你是西王母的使者，为什么需要绑架王胖子来威胁我们？”
空气瞬间凝固。解雨臣沉默几秒，突然摘下面具——露出的又是那张半透明的非人面孔：“因为吴邪不会自愿成为容器。”
“容器？”我后退一步。
“西王母的记忆需要活体承载。”解雨臣的声音变成多重混响，“你的血脉最纯净，但意识太强，直接灌输会导致排斥。所以需要......”他看向王胖子，“一个缓冲体。”
王胖子破口大骂：“操你大爷的想拿老子当过滤器？”骂完却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口带着青铜碎片的血。
我这才注意到他断臂处的绷带已经完全染成青铜色！透明生物的感染正在加速！
“你对他做了什么？”我冲向解雨臣，却被张起灵拦住。
“不是我做的。”解雨臣平静地戴回面具，“是他体内的青铜毒素与这里的微粒产生共鸣。再不治疗，两小时内就会完全青铜化。”
张海盐突然拔枪对准解雨臣：“解毒方法。现在。”
“很简单。”解雨臣丝毫不慌，“吴邪的一管血，加上西藏青铜树的精确坐标。作为交换，我给王胖子解毒，并保证不强迫任何人成为容器。”
我看向张海盐，他微不可察地摇头。但王胖子已经开始站立不稳，皮肤上浮现青铜斑点。情况危急，容不得犹豫。
“成交。”我咬牙道，“先给胖子解毒。”
解雨臣从怀中取出个小瓶，倒出粒青色药丸：“暂时抑制剂。真正的解药在西藏节点。”
王胖子吞下药丸，几秒钟后呼吸平稳了些，但眼神变得涣散：“天真...别信他...我看见...他袖子里藏着......”
话没说完，胖子突然僵直，眼球上翻！他的断臂处伸出几条透明触须，像有生命般在空中舞动！解雨臣趁机一把扣住他喉咙：“看来时间比预计的少。坐标，现在！”
“放开他！”我掏出笔记本，快速写下西藏节点的坐标——但故意颠倒了两个数字，“给你！”
解雨臣扫了一眼，突然冷笑：“错误坐标？”他收紧手指，胖子的脸瞬间涨红，“最后一次机会。”
张海盐突然上前：“我来给真的。但你必须先放了王胖子。”
“张海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解雨臣的触须缠得更紧了，“1995年你就用假坐标害死了三个队友。”
僵持之际，张起灵突然开口：“我知道坐标。”他的声音异常清晰，青铜化部分开始扩散，“放人，我带你去。”
解雨臣审视着他：“第七代守门人终于觉醒了？”稍作犹豫，他松开胖子，“可以。但你得戴上这个。”掏出一个青铜指环，“确保你不会逃跑。”
张起灵毫不犹豫地戴上指环。瞬间，他的青铜左眼亮度激增，全身纹路清晰浮现，但表情变得更加机械化。
“小哥！”我想冲过去，被张海盐拦住。
“别急。”他低声道，“看指环内侧。”
我眯起眼睛，发现指环内圈刻着极小的字——“伪”！这是赝品！
解雨臣似乎没察觉，满意地放开胖子。我赶紧接住他，发现那些透明触须已经缩回体内，但皮肤下的青铜色更明显了。
“交易完成。”解雨臣后退几步，“现在，守门人带路。其他人...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冰壁，里面的透明生物突然集体转向我们！
张海盐悄悄塞给我一个小装置：“干扰器。能暂时阻断指环的控制信号。”
我们跟着解雨臣继续向下。张起灵走在最前面，动作比平时僵硬，但时不时用手指在冰壁上留下记号——张家的密码！
大约走了十分钟，通道尽头出现一扇青铜门，门上雕刻着巨树图案，树下跪着无数小人。最惊人的是，门中央有个铜鱼形状的凹槽。
“第一道关卡。”解雨臣看向我，“吴邪，你的血能开门。”
我上前，划破手掌按在门上。血液渗入纹路，整扇门亮起红光，但纹丝不动。
“不够。”解雨臣摇头，“需要更多。”
张海盐突然拽开我：“够了！你明知道频繁取血会加速青铜化！”他转向解雨臣，“用我的。我也有张家血脉。”
解雨臣冷笑：“你的血已经被机械污染，系统不会接受。”
僵持中，王胖子虚弱地举手：“用...我的...虽然不纯...但混合了透明生物......”
“胖子！不行！”我坚决反对。
“相信我...天真...”他挤出一个惨笑，“刚才...那些透明生物...给了我点...'礼物'......”
不等我们反应，胖子用匕首划破手臂——流出的血竟然是青蓝色的！他将血抹在门上，青铜纹路立刻亮起，门缓缓打开！
解雨臣惊讶地挑眉：“有趣。王胖子，你比想象的更有价值。”
门后是个圆形冰室，中央悬浮着三枚铜鱼的投影，正在缓慢旋转。解雨臣快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两枚真正的蛇眉铜鱼，放在投影下方的石台上。
“吴邪，你的那枚。”他伸出手。
我犹豫地看向张海盐，他微不可察地点头。交出铜鱼时，我故意让它沾上掌心的血。铜鱼接触石台的瞬间，整个冰室剧烈震动！三枚铜鱼的投影突然实体化，在空中组成一个完整的球形！
“数据开始整合。”解雨臣声音带着狂热，“还差最后一步——西藏节点的激活。”
就在这时，张起灵突然开口，声音完全机械化：“检测到未授权操作者。启动清除程序。”
他猛地转身，黑金古刀直指解雨臣！更惊人的是，冰壁中的透明生物全部苏醒，如潮水般向我们涌来！
“叛徒！”解雨臣怒吼，“你篡改了守门人程序！”
张海盐大笑着撕开上衣，露出胸膛上的麒麟纹身——那纹身竟然是青铜材质的！“张家族外勤张海盐，代号'黑眼镜'，奉命调查'它'组织渗透！”他的声音洪亮，“解雨臣，或者说'记忆集群-7号'，你被捕了！”
混乱中，王胖子拽着我躲到石台后：“天真...我看见了...黑眼镜和解雨臣...他们其实是一伙的......”
“什么？”
“在预知里...他们在青铜树下密谋...黑眼镜叫他'吾王'...但现在......”胖子咳出一口蓝血，“我看不透......”
冰室内战成一团。张起灵完全被指环控制，攻击解雨臣；透明生物分不清敌我，无差别攻击；张海盐趁机启动某个装置，干扰了指环信号，张起灵动作立刻变得迟缓。
解雨臣见势不妙，突然冲向石台，抓起两枚铜鱼就跑！我本能地扑上去拽住他袍角，撕下一块布料——露出的手臂上，蛇形纹身正在发光！
“你们根本不懂西王母的伟大计划！”他怒吼着踹开我，“青铜文明必须复兴！”
张海盐举枪射击，但解雨臣身形如鬼魅，几个起落就消失在通道中。只有一枚铜鱼掉在地上——是我的那枚。
“追！”张海盐捡起铜鱼，“他要去西藏节点！”
我们刚冲出几步，整个冰室突然开始坍塌！巨大的冰锥从顶部坠落，砸碎了中央石台。张起灵的状态很不稳定，青铜化部分时而扩张时而收缩，像是两个程序在体内打架。
“先撤出去！”张海盐架起张起灵，“王胖子能走吗？”
胖子咬牙站起来：“死不了......”
我们跌跌撞撞往回跑。身后的通道不断坍塌，透明生物在冰锥间穿梭追击。快到出口时，王胖子突然惨叫一声——他的小腿被透明生物刺穿了！
“胖子！”我回头救他，却被张海盐拽住。
“来不及了！通道要全塌了！”
千钧一发之际，张起灵突然挣脱搀扶，转身冲回去！他的青铜左眼亮度达到极限，手臂上的纹路形成完整图案——与青铜门上的巨树一模一样！
“守门人协议...最终指令......”他的声音完全机械化，“保护...关键个体......”
他单手抱起胖子，另一只手按在冰壁上。不可思议的是，冰层瞬间青铜化，形成一道屏障挡住追兵！但这也消耗了他最后的力量，我们刚冲出裂缝，他就跪倒在地，青铜部分开始龟裂！
“小哥！”我扶住他，发现指环已经碎裂，“坚持住！”
张海盐检查了下：“程序冲突导致过载。需要重置。”他从怀中掏出个小装置，按在张起灵后颈，“但会暂时失去记忆。”
“多久？”
“几小时到几天不等。”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声音。张海盐脸色一变：“'它'组织的增援。我们得立刻转移。”
“去哪？”
“西藏节点。”他看向远方，“解雨臣拿走了两枚铜鱼，但最重要的数据还在你手里。”指向我的右臂，“青铜树纹路记录了完整地图。”
我这才注意到右臂的纹路已经形成完整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更神奇的是，当我集中注意力时，附近金属物品会轻微颤动！
“那胖子......”
“需要专业治疗。”张海盐掏出卫星电话，“我安排人送他去安全屋。我们三个去西藏。”
王胖子虚弱地抗议：“老子...还能打......”
“别逞强。”我帮他包扎腿伤，“你现在的任务是活下来。”
张海盐的人很快赶到，用担架抬走胖子。临别前，胖子塞给我个小东西——是从解雨臣袍子上扯下的碎片，上面沾着荧光蓝的黏液。
“分析...成分......”他气若游丝，“找到...弱点......”
目送直升机远去，我转向张海盐：“现在告诉我真相。你到底是谁？解雨臣又是什么？”
他叹了口气，机械眼中光芒闪烁：“我是张家族外勤，潜伏十年调查'它'组织。至于解雨臣......”他指向我手中的碎片，“那不是人类，是记忆集群的载体。1995年从塔木陀逃出来的三个'人'中，只有我是真的。陈文锦和'解雨臣'都是记忆容器。”
“那西王母......”
“不是神，不是仙，而是一个高度发达的青铜文明。”张海盐启动越野车，“他们在上一个轮回几乎灭绝，只留下记忆集群等待复苏。我们张家世代守护的，正是阻止他们完全回归的防火墙。”
张起灵被安置在后座，仍处于休眠状态。我抚摸右臂的纹路，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诅咒，而是某种接口！
“我的血......”
“西王母血脉的变异体。”张海盐踩下油门，“青铜网络选中了你，但'它'组织想利用你打开所有节点。”
车子驶向西藏腹地。后视镜里，冰川正在阳光下缓缓融化，露出更多青铜棺椁。其中一具特别大的棺椁盖子微微打开，里面伸出一只覆盖着青铜鳞片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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