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进锁孔时，蓝褚佑的动作停了下来，因为醉酒不太清醒的大脑转得有些慢，他愣愣看着门锁，内心升起一丝隐隐的期待，期待之中又夹杂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和不安。
半天，他甩了甩头，希望借此让大脑恢复些许理智，但效果不佳。
转动钥匙，“吱呀”一声门轻轻开了。
黑暗笼罩着室内，仅从阳台透出些许微弱的光亮打在家具摆设上，透出隐约的轮廓。
一片寂静，就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蓝褚佑打开灯，室内空无一人。
这一直是他曾经见到最为平常的场景，但如今看着熟悉的客厅，他感到有些烦躁。
冷白的灯光照在每一件冷色调的家具物品上，影子投在地上，照不见的角落，是纯粹的黑。
整个房间看起来冷极了。
他一把扯掉脖子上悬挂的领带，松开衬衫的两颗扣子，却仍觉酒精在这具身体上沸腾翻滚，体温逐渐升高，加上心头莫名涌上的烦躁，他热极了。
雪白的餐桌上空无一物，椅子随意地围着它散开，像是有人刚坐过。
他脚步虚浮，每迈出一步都像是在和地心引力作斗争，似乎踩着的不是地，而是一团柔软的棉花。
摇晃着身体地走到冰箱面前，打开，里面四层的空间叠放着好几道没吃完的菜，数一数也有六七道。翻看一下，居然都是他爱吃的。
蓝褚佑沉默地站在冰箱面前，看着满冰箱的菜发愣。
愧疚在他心里翻涌着，潮汐涌上海岸一般，涌上他的心海。
四周很安静，窗外望去，不少人家已经关了灯，只剩一轮弯弯的弦月挂于无边的夜空，星星也在一眨一眨地催促着城市歇息。
刚开门时没有听到动静，他猜想程可应该已经睡了，但是他该当面向她道个歉。
当然，不是因为想见她。
不甚清楚的大脑迟缓地指挥着略显沉重的身体，他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双脚挪到程可的门口。半倚靠着门，伸出手悬在半空中，犹豫要不要敲门。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程可的声音。
蓝褚佑愣神般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两秒，做出了自己平常绝不会做出的举动——趴在门上偷听。
程可似乎在讲电话。
“我是没有拒绝你，但是我也没有开口答应啊！”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气愤，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在讲……什么？答应什么？
感官像是被纸糊住了，蓝褚佑费力睁了睁朦胧的双眼，又向门贴近了几分。
“你不能这么不讲理！再说，你之前的行为就很过分，现在又这样不顾我的意愿！”声音听起来很激烈，蓝褚佑平时基本不会听到程可这么拿这种语气讲话。
她到底在跟谁打电话？
蓝褚佑急得想伸出指甲来挠门，恍惚间才想起来这是公主才会干的事，他也不是一只猫。
“现在不行！快要期末考试了，我得先专心复习，你的事会分散我的注意力。”程可的语气逐渐平静下来，在和对方打着商量。
“那就期末考试之后，我不会立马离开紫荆市，我会给你答复，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我要背书了。”
“罗时璟，我会遵守承诺的，我发誓。”程可突然轻声道。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蓝褚佑本不清醒的脑子更乱了。
答应什么？
难道是告白？
现在没有拒绝，因为他会让她考试分心？所以期末考试之后再给他答复？
他突然有茅塞顿开之感，大脑里纷杂的信息一时之间全连了起来。
她刚才说不要再缠着她，之前在他家她接的电话，校园论坛帖子的照片，还有和她在罗家的茶室里相遇……
他的呼吸紊乱起来，几乎立即伸手叩响了门。
“咚咚咚。”
略显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突兀，程可吓了一跳。
她压低声音对着电话讲：“好了就这样不说了，我挂了。”
挂断电话，她的大脑警觉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前，竖起耳朵听外边的动静。
难道是蓝褚佑回来了？不是说不回来吗？
“咚咚咚。”
毫无感情的音节再一次响起，唯独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程可心里有点慌，蓝褚佑一般晚上回来基本不会打扰她，也不会弄出动静，更不会来敲她的门。不是蓝褚佑，那会是谁？
她的心跳急剧加速起来，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发出声音回应。扭头目光迅速扫视周围，搜寻着合适的“武器”，直到听到门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
她打开门，埋怨了一句：“学长，你刚怎么不出声，你吓死我——”
不料，一个黑影直愣愣地冲她倒了过来，打断了她埋怨的话语。接着一股冲天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她头脑发晕。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接住，感受到对方炙热的体温。
“学长？！”她喊了一声。
蓝褚佑的头靠在程可的肩膀上，几乎将整个重量压在她身上，听到程可的呼唤，埋着脸没有回应。
“老板？”她又喊了一声。
“……”依旧没有回应。
“蓝褚佑？”程可无奈地叫他。
这次，趴在她身上的人终于有了回应。
“唔……在。”声音闷闷的。
“蓝褚佑，你究竟喝了多少酒？”程可费力地想扶起他，扶不起来只能抱住他的身体慢慢往床的方向移。
“没多少……”他答。
“没多少醉成这样？”程可完全不信。
没想到蓝褚佑像是来劲儿了，小孩子赌气一样嚷嚷着：“我没喝醉，他们想灌醉我看我出丑，不可能……”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还夹杂着一丝委屈巴巴的可怜。
程可沉默了一会儿，用手拍了拍男人宽广的后背，凑近他通红的耳朵，轻声道：“辛苦了。”
“……”
空气突然安静，蓝褚佑没了动静。
程可不知道他听到没有，继续费力抱起他想将他拖走，自言自语般念叨：“还能自己走吗？”
没想到身上的人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离开了她的身体。温度离开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有点儿冷。
“能。”
蓝褚佑抬起脸回答她，这个时候程可才看清楚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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