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的心意已决，还请陛下尽快定下大喜的日子。”程澈打断梁帝的话。
梁帝不禁微微皱眉，他不明白自己这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从前，从下面对程澈的日常禀报来看，自己这个儿子并没有接触过任何大家闺秀，没有接触过任何女子，怎的如今突然就要成婚了，还这般急迫？
“你想好了？非他不可？朕给你相看的谢家的长女和首府家的孙女，都是不错的人选。那样一个卢氏旁枝家来投奔的亲戚，这身份……与你着实并不匹配啊！”梁帝苦口婆心。
这么多年，他对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秉性倒也是有些许了解的，他并不觉得程澈是个贪花好色，为情所困的人。这点比他这个当父亲的更适合做一个帝王，如今怎的？
“陛下，楚涣涣她爹是扬州知府楚守仁，与微臣的母亲卢氏，是姨甥关系，与微臣算是表兄妹。”程澈解释楚涣涣的出生。
楚守仁这些年为官清廉，也深得重用，此时此刻的程澈自己也不曾察觉，自己正在不知不觉间为楚涣涣在皇帝面前刷好感。
虽然他认为，楚涣涣嫁给他，随他入主东宫后，虽然又他护着，不用讨好任何人，但是得到皇帝的重视的儿媳，日子终究是好过的。
梁帝沉思片刻，从自己脑海中众多官员的面孔角落中，扒拉出了楚守仁的长相：“楚守仁，去年他进宫述职，朕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他将扬州治理得也算是安泰，就是那私盐之事，时常令朕头疼……”
不过自古以来，扬州那富庶地界，贩卖私盐已经是有了千百年的历史，前朝屡禁不止，一直解决不了的问题，也不是他楚守仁一朝一夕在任几年，便能解决的事。
程澈知晓梁帝心中的顾虑，继续开口道：“私盐之事，微臣正在尽力追查……”
“倒也不是……唉……朕还是认为，替你寻一门有利的外戚更为合适，总不能逊色了老五、老七他们二人的皇子妃。”梁帝满脸纠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方面他不想扫了儿子的兴致，但另一方面，楚家女属实不是良配，是以他还是为他的太子分析着时局：“收养你的昭德侯府，如今虽不如老昭德侯在时，那般强盛，但在武将世家中倒也不算弱，若是再给你配个文臣家的千金，你入主东宫便更是如虎添翼了。楚守仁的官职着实是不够看，楚氏也不过是个小氏族而已，是委屈你了……”
程澈勾唇一笑，心中对这个父皇的谆谆教诲不以为然，这些事情从前他何尝不曾考虑过，但楚涣涣出现后，他便从心中认定、她必是自己未来的太子妃。
“陛下，微臣不觉得委屈，楚氏女温柔聪慧，堪称当今贵女之典范。况且……”程澈觑了眼梁帝的眼色，虽然梁帝表面待自己父子情深，但他内心并不确定梁帝能为自己做到何种地步，也并不能确定自己在梁帝心目中的分量。
先君臣后父子，他需要把握住那个最合适的度。
梁帝稳坐龙椅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儿子这么明显的心思，更何况程澈是故意摆给他看的。
梁帝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哼！有什么话就直说，摆出这副样子来给谁看！”
梁帝故作生气一般道，话出口后，又突然发现这是自己与失散多年的儿子第一次见面，自己这般威严会不会吓到了儿子？生分了父子之情可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还没等他想好如何缓和气氛，便听到这个逆子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
“要那么强大的外戚作甚，如今，您不就是苦于外戚干政吗？”程澈不再犹豫，直截了当开口。
梁帝就这样大剌剌地被儿子这么一提醒，这个儿子直直戳中了自己心中最痛的痛楚，自己这个儿子还真是有话直说，纯妃死后，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同他说话了。
梁帝心中着实有些尴尬了起来：“是啊，朕就苦于外戚，这辈子痛失所爱，连爱人给朕生的儿子，都不能光明正大地长在人前，封为太子啊！”
说到这里，梁帝情绪有些不佳，也没了刚刚猝不及防见到儿子的喜悦。
他不再劝阻：“既然你喜欢，那便依赖你，只是你大婚之后，必须要快些入主东宫了，成家立业，成家之后就要立业了。”
程澈点头表示认同：“所以，何时才能入主东宫？”
这句话听得梁帝一愣，他没想到这个儿子居然比自己还急。
从前，都是自己单方面着急，程澈对父子相认这件事，从来显得不那么积极，如今这般，难道是为了尽快娶那楚家丫头？
梁帝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果然是她和纯妃的孩子，是个专情痴情的。
只是，此时入主东宫确实是早了些，在他的预计中，最快也要两年后，才能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稳妥地将程澈推上太子之位。
梁帝心中犹豫起来，若是自己不答应，是不是显得自己这个父亲都是诓骗儿子的，根本没想着将他封为太子？若是这个儿子真的误会了自己怎么办？
思虑再三，梁帝终于斟酌着道：“尽快入主东宫啊……不是父皇不想让你尽快入主东宫，父皇做梦都盼着，你能回到父皇身边啊！可是……如今的时局，你知道的，还是不够成熟啊！”
程澈往身后的座背上靠了靠，双手摊开，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他如今的状态是十分放松的：“那就尽让时局成熟吧。”
梁帝不知不觉中便依着程澈的话思考了起来，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被儿子牵着鼻子走，不免有些懊恼了起来。
“那朕会尽快给你安排官职，你是想要靠自己科举入仕，还是封为昭德侯府世子后，以世子的荫封入仕？毕竟你这锦衣卫总指挥使的身份，是暗地里的官职，有些事情不太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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